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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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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嗣罢相了,娄师德、李昭德两人,受到女皇帝的特擢而入相。这两人,是从不阿附武氏的。

    这是七大臣一案结束之后的重大发展,女皇帝将政权由侄儿手中移交给外人。在武氏族人中,这一措施引起了普遍的恐惧,武承嗣和武三思兄弟,亲自向女皇帝陈说利害,但是,武曌却不变更决定,她向两位侄儿说:

    “你们都是皇爵,从爵禄本位上可为之事正多,何必霸占相位,再说,有问题发生,你们可以随时入宫来见我的。”她稍顿,再接下去道,“我要把圈子扩大一些,单靠你们几个人,是不足以治国平天下的。”

    女皇帝的措施是不可测的,武氏族人,也从来不敢违拗女皇的决定,因此,当武承嗣退出朝堂之后,大周的朝廷上,就出现了一种新的气象————一群出身寒微的士人,经由娄师德的引荐而入仕了,不久,女皇帝又将这些士人派到外县去。

    这一措施使残存的关陇集团贵族和山东世族与武氏诸王接近,因为,后门寒族的崛起,对他们全体都是一种威胁。

    可是,女皇帝却对这个新措施感到兴趣,当旧贵族集团和武氏诸王叨叨不休地向她陈说利害时,她和张易之兄弟策划着如何进一步地发掘新人材,作为新皇朝的支柱。在这一方面,张易之兄弟与女皇帝是意见相同的,那是因为张易之兄弟是出身寒微的。

    这是皇朝的一项新的动向,过去,武曌虽然也朝这一个方向走,但不及现在明朗,也不及现在积极。

    宫廷的女官婉儿,将新政记录在起居手册上,女皇帝几乎每天都召见新人,有的,给予官职,有的,只见了一次就罢休,而奉派官职的人员,也有不少只做三四个月就被斥免的————一个新进的官员,要经过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考查,一是来俊臣的忠贞考查,另一是李昭德的智能考查。这两项考查,只要有一项不及格,立刻就会失掉官职。半年来,周皇朝的地方官和中下级官,有似走马灯样地转个不休。

    而新进的同平章事李昭德,却因女皇帝的人事制度而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圈,他,渐渐地能和来俊臣分庭抗礼了。

    女皇帝每天都会召见来俊臣、李昭德。

    有一天,李昭德在明堂奏对的时候,突然问道:

    “侍御史违制有据,属于刑律,宰相应如何处置?”

    武曌自太宗朝起,就是精通刑律和熟习典章的,对李昭德的询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本朝因袭隋律,杖杀朝堂,如缓刑,则流————”

    李昭德向女皇帝再拜,并未说明为何而问。

    可是,第二天早朝之前,李昭德以宰相身分传达皇命,宣布杖杀侍御史侯思止。

    这是突发的事件,紫宸殿外的百官大感错愕,通常,在早朝之前,是不会用杖杀之刑的。

    当金吾将军派佐员执行相命的时候,来俊臣不得不挺身而出阻止了。侯思止一直是他的主要助手,而且,也一直获得女皇帝的信任,他不相信女皇帝会不通过自己而直接交宰相执行杖杀,因此,他出来要求等女皇上朝之后再执行。

    李昭德很狡狯,向来俊臣一揖,随后转向另一位同平章事娄师德、明堂尉吉琐,庄严地说:

    “我奉主命处决侍御史侯思止,令司仪少卿来俊臣阻我执法,两公是证人。”

    来俊臣一怔,他的权力是在宰相之上,但在紫宸殿,他的职权是不能和相公并论的,当李昭德盛气相向的时候,他气馁了,同时,他也想到立刻走内宫的门路,尚可救援,因此,他并不接口,转身就走。

    李昭德明知来俊臣是入宫去请援,他毫不迟疑地转身,命金吾卫执行。

    当武曌上朝的时候,侍御史侯思止已经死去了,李昭德从容地出班,将监察御史弹劾侯思止的本章及侯思止违制私藏宫锦、从事巫蛊、家藏甲胄及侵夺民家财货等一并陈奏,最后,他朗声说:

    “臣昨日请示,蒙陛下指示,今已遵命执法矣。”

    女皇帝已经接到来俊臣的报告,她原拟暂处侯思止以流放之罪,过一个时期再召回来的,而且,她也料不到李昭德竟会如此独断地执行,这使她不快,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既成的事实,勉强点头说:

    “既有罪执行,不必再议。不过,侯思止平日忠顺,其家人不必究治了。”

    这是李昭德给予来俊臣集团的公开打击,杖杀侯思止的行动,使满朝侧目。

    武曌对这一宗大案并无显著的表示,在理论上,她无法谴责李昭德;可是,在实际上,李昭德的行为却让她心灵上留下了一片阴影,她对李昭德的智谋和专擅有着反感,她是一个有智思的政治家,但是,她和一般的政治家一样,对权力有独占的欲望,有时,她会划分权职,但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希望权力只由她一个人来运用。

    她以为,李昭德处死侯思止,是巧取权力,有乖于忠义,因此,她抑郁着。

    每逢心情恶劣的时候,她会想到镜殿————每逢心情畅快的时候,她也一样地会想去镜殿。

    但是,在镜殿内,她仍然不能忘情于侯思止事件。过去,女皇帝能深藏自己的感情,但在近半年中,性情上有了若干变迁,她会如一般的老妇人那样地叨叨不休地讲自己,现在,她对着张易之讲出自己的心事。

    “陛下,为何不罢斥他呢?”张易之顺着女皇帝的口气说,“一个擅自弄权的人,将来的麻烦会不少!”

    “我不能时时换相啊,”她低喟着,“李昭德是一个刚直的官员,他敢于忤逆承嗣,他也不怕来俊臣,这是很难得的啊。”

    张易之缄默了,当女皇帝内心有着矛盾的时候,他是无法进言的,再说,他以为在镜殿中,实在也不适宜于议论政治。

    镜殿,是男女两性享乐的所在啊。

    于是,他开始为女皇帝按摩……

    她享受着,她也看着镜子所构造成的幻象,她逐渐地放宽自己……

    在一所新建成的宫殿中,住着张易之、昌宗兄弟。这所宫殿是以前的明堂,再往前,是乾元殿,现在,新建的屋宇为通天宫,规模不及过去的明堂及陈旧的乾元殿,不过,构筑的精巧却有过之无不及。张昌宗以建造镜殿那般巧匠来建筑通天宫的。

    女皇帝很喜欢这一所宫殿,特地将年号改为万岁通天,以配合通天宫的名称。

    通天宫的主人自是武曌,可是,武曌在通天宫的时间,却远不及张易之兄弟。

    女皇帝使他们兄弟住在通天宫,未奉制命,不得外出,这样,通天宫又像是一所牢狱了。

    现在,他们兄弟在通天宫议论着一个宫廷中的新人————那是御医沈南璆。

    近来,女皇帝很接近沈南璆。张易之兄弟为此议论,沈南璆会不会使自己失宠。

    张易之长期侍奉一个老去的女皇帝,已经疲倦了,他牢骚地对弟弟说:

    “我倒愿意有一个人来接替的,我出去。”

    “哥!”张昌宗摇摇头,低沉地说,“你想错了,我们一旦失宠,就不可能活着出去。”

    “你说她会杀我们?”张易之不同意弟弟的看法,“我们和薛怀义不同的啊,我们并未在政治上搅风搅雨。”

    “女皇帝也许不会要我们兄弟死,可是,恨着咱们的人可多着哩,现在,因为有女皇帝撑腰,旁人无可奈何,一旦我们离开女皇帝的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把拳头打到我们身上来的。”张昌宗嗟叹着,“以前,我不懂得骑虎难下的意义,现在,我明白了,如我们现在的情形,就是骑虎难下。”

    张易之垂下头来,弟弟的话是有理的,他无法不相信,当年,他为了风光而经由薛怀义的门路成为女皇帝的面首,现在,欲图解脱这一层关系,可不容易了。

    “我研究过沈南璆————”张昌宗慢吞吞地说,“他和我们不同,他不会使女皇帝着迷的!”

    “何以见得?”

    “沈南璆依靠药物————他说过他有各种异方奇药,能使人返老还童。”

    张易之忽然笑了起来……

    “这正投女皇帝所好啊,我看得出,她正为自己的老发愁!唉!她的眼睛老得多么可怕,我想,再下去,她会看不到东西的。”

    “一般说来,女皇帝比她实在的年纪,还是年轻二十年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婆,有她那样,可真不容易,从外表看,她像五十岁,可能还不到五十岁。”

    “唔……”张易之沉思着,隔了半晌,才说,“昌宗,我想起一个现象,女皇帝从来是打扮了和我们在一起的。”

    张昌宗思索着,似乎在记忆着有没有例外的时候。

    “不论是半夜或者是清晨,她总是浓妆艳抹的。”张易之又说,“这是她不愿意让我们看到她的老啊。”

    “也许是的,她依赖脂粉来掩饰自己的衰老。”张昌宗耸耸肩,“沈南璆使她返老还童,在一个短时间,会得到女皇帝的眷顾,但是,那不可能是长久的,天下,绝无长生不老的事儿,女皇帝是聪明人啊,她会受愚一个短时期,却不会长久被骗。”

    “昌宗,我们得想办法获取自由才是————现在的情形太糟,在通天宫,和坐牢有什么分别,再说,我们一到外面,又有人跟梢————来俊臣这小子,好像一柄钳,将我们夹住。”

    “我们得想办法————”张昌宗点头说,“同时,我们也得戒备着沈南璆。”

    ————沈南璆是女皇帝的一名新宠,武曌和他相遇,是非常偶然的。有一回,婉儿突发地胃痛了,新充御医的沈南璆值班,应召为婉儿疗疾,他并未用药物,仅以按摩为婉儿止痛,结果却出现了奇迹,婉儿经过一刻工夫的按摩,就痛苦全消了。

    这一次事件使女皇帝对沈南璆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时,婉儿也把沈南璆可爱的手艺介绍给女皇帝。

    女皇帝的兴趣是多方面的,她以为试试也不妨,何况,沈南璆只有三十多岁,样子虽然不算俊,却并不讨厌,这样,女皇帝曾要沈南璆侍候了两次。

    沈南璆所施用的是西域的按摩方法,和张易之的、薛怀义的都有所不同,而且,沈南璆利用了按摩的时候,向女皇帝推荐自己的药物。

    他告诉女皇帝,将一种油膏敷涂在身上,再经过按摩,就能防止皮肤的衰老。

    ————武曌的小腹肌肉松弛了,武曌的小腹皮肤起了可厌的皱褶,因此,她对沈南璆的油膏,有着极大的兴趣。

    ————刺激发自心灵的深处,沈南璆虽然通晓许多技术,但是,他所能给予女皇帝的,是生理的,而张易之兄弟给予女皇帝的,却是心灵的。

    于是,武曌在欢畅中有着感慨,她想着:“这两个人,倘若不是弄臣,放在朝廷中,大约也会有相当的成就。”这是由于爱孕生的联想。

    沈南璆的出现,曾使张易之兄弟感到恐慌,可是,老去的女皇帝却因比较而对张氏兄弟的爱恋加深,她以为不能再少失他们,她以为如果失去他们兄弟,生活将毫无意义。

    他们,是职业情人;他们,是弄臣,不过,由于最高权力者对他们的爱恋,他们的身分逐渐地在改变,以前,张易之曾间歇地为女皇帝看着特殊的文书,摘要读给她听,再写下她的指示,这和宫廷中的女官婉儿的工作一样。现在,武曌把一般性的事件,交由张易之兄弟处理————这看来仍然是平凡的,可是,这却是权力,武曌当年,也是如此地接触权力和渐渐地把握权力的啊。

    爱恋,喜悦,使女皇帝松弛。

    一个人接触到了权力,必然会有扩大的欲望。

    于是,张易之和来俊臣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发展。

    在女皇帝的御前,分得权力最多的是来俊臣,张易之想获得权力,只有从来俊臣身上夺取。他已经看出来俊臣在女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降低了,因此,他盘算着,如果挤掉了来俊臣,取得了来俊臣的那一部分权力,在京城中,就能为所欲为了。

    于是,张易之施用阴谋了。他用侧面手法,透露消息给来俊臣,再透露消息给武三思————那消息是:女皇帝不满太子,正在计划废立……

    这并不是新消息,自从女皇帝创大周皇朝之后,太子问题,一直是存在的。最初,武曌有意立武承嗣的,后来,由于皇唐旧臣的反对,又由于皇唐旧臣的势力仍然很大,她不敢过分的施为,便搁下了改立武氏为皇储的事。这几年,太子问题未曾再提出,但是,武氏诸王仍不断地散布流言,洛阳传说,女皇帝属意于武三思了。

    有了传说作为基础,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所透露出的消息,自然是受人重视的,因为,他们兄弟是女皇帝最亲的,在床笫之间,总会透露一些人事的啊。

    于是,来俊臣把握了这个消息————他自知已近于失宠了,他必须挽回这形势,而挽回的方法,只有先意承旨,创造大案……

    现在,他凭着侧面的消息而向太子开刀了。

    来俊臣已先唆使内宫侍女团儿告太子妃用巫蛊。

    武曌循例交来俊臣查究真相。于是,太子妃刘氏,及姬人窦氏,都因事巫有罪而被杀了。

    接着,又有侍御史和太子内侍出面告变————武曌又循例将全案交付来俊臣处理。

    太子,是不能提来审讯的,来俊臣奉命之后,将太子侍从十多人提到审讯。

    张易之是密切地注意着这一件事的发展的。

    当来俊臣审讯太子侍从之际,他们兄弟正在通天宫侍奉女皇帝。张易之不断地看着铜壶滴漏,时间差不多了,他突然地提出……

    “陛下,来俊臣要审太子侍从,我们去看看。”

    对武曌,这并不是愉快的事,她皱皱眉,低喟着说:

    “这有什么好看呢?”

    “陛下————事体关系不轻啊,能够亲自了解一下审讯的情形,我以为是好的。”张易之含蓄地说。

    武曌缄默着,她体会出张易之话中有因,但是,她仍然不愿自己去听审,帝王家虽然没有亲情,但是,武曌以为听人们供述儿子的事,总是不堪的,因此,她微喟,又摇摇头。

    “陛下!”张昌宗佯作没有看到女皇帝的反应,插嘴说,“我们悄悄地去看————人们说,来俊臣审案,有一股慑人的气概,使犯者不寒自颤,招出所为之事,可能,陛下也没有见过的。”

    这一建议吸引了武曌,她并不是因来俊臣有震慑人的能力,乃想一见,而是因狄仁杰等一案,怀疑来俊臣的审讯方法是否公允,悄悄地去看一看,那会得到结论的。

    于是,女皇帝乘着步辇,由张氏兄弟随侍而去。

    来俊臣审问太子侍从,是在肃章殿右侧的屋子,属于内禁的范围,虽然在体制上,肃章门是属于南衙,由金吾大将军防卫之区,但是女皇帝为了巩固内禁,在肃章门外,派驻内卒监守,因此,这地区既可算是南衙,又可称为内禁。

    女皇帝悄悄而来,由十六名先行的内侍和宫闱局丞加以部署,不许通传,因此,高据公案的来俊臣,一些也不知道。

    十多名太子侍从环跪在案前,一名御史宣读了告变书和犯罪情节,接着,那御史又读出:一审供即,可以免死的恩典————

    这时候,武曌到了,她和二张端坐在屏风后面看审。

    于是,刑具掷地,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接着,来俊臣说:

    “你们供吧,如有半句虚言,我就用刑。”

    “太子实在不曾有反迹————”

    “呔!”来俊臣猛喝一声,“这些贼子,不用刑,就不会说实话的,来,将每一个都夹上。”

    刑具套上了————十多名侍从全都发出惊叫,随后,又是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力排门前的卫士,冲入室内。他手中持着一柄匕首,威风凛凛地闯到案前,指着来俊臣,以凌厉无比的声音说: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来俊臣,太子实未谋反,你却狠心诬攀,希图置太子于死地,我是一名乐工,宫廷大事,本与我无关,可是,我不忍见太子被诬陷而死,我愿在此地剖腹,为太子表明心迹。”他说着,一手拉开胸衣,将匕首切入腹中。

    这事件是突然发生的,来俊臣根本没有拦阻的时间,而这名乐工已慷慨陈词,当众切腹的行动,是那样豪快干净,每一个人都为之心动了,两名陪审的御史站起来,仓皇地说:

    “这————怎么办?”

    来俊臣咬着下唇,哼了一声,随后,沉沉地说:

    “可能是太子的死士,来此捣乱的,看他死了没有,抬出去,我们不能因一名乐工来打岔而停止审讯。”

    在屏风后面窥看的女皇帝,却被这一幕所感动了,她回顾张易之,低沉地说:

    “传令停止!”

    于是,张易之转出屏风————同时,张昌宗奉命到门外召入宫闱局丞和内侍。

    一群人拥着女皇帝出现于公堂。

    这样的发展是来俊臣所料不到的,他惶悚地跪下迎驾,可是,女皇帝并不看他,直走到倒地的乐工面前。宫闱局丞已经在察看切腹的乐工,此时,奏道:

    “陛下,他是乐工安金藏————肠脏未伤,可能有救。”

    武曌看到他腹部的伤口裂开,似乎,肠已溢出,心中泣然,惨伤地说:

    “我有子不能自明,累卿如此。”稍顿,她向宫闱局丞说,“将他抬入内宫,命御医沈南璆治疗,我要救活他。”

    于是,四名内侍将乐工安金藏抬走了。

    女皇帝的目光,直到此时才移向来俊臣,这一瞬间,她感慨万端,沉郁地说:

    “俊臣,你辜负了我的信托。”

    来俊臣跪着,只是叩头。

    武曌呆立了一些时,终于命宫闱局丞将所捕的太子侍从释放回去,随后,她上步辇回通天宫。

    张氏兄弟成功了,但他们却满面愁容,默不作声。在进入通天宫之后,他们双双向女皇帝跪下。

    “起来吧————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她长长地叹息,“想不到来俊臣荒唐到这一步田地,我不信任儿子,却信任一名酷吏。易之,我感激你们。”

    这样,朝廷的形势全变了。

    女皇帝解除了来俊臣的职务,接着,女皇帝又解除了李昭德的职务————李昭德和来俊臣是对立的,但在本质上,两人都是酷吏。来俊臣被罢斥之后,李昭德曾经扬言将尽诛来党,为被冤的朝臣复仇,武曌因此而将他斥免,而且,为了安抚来党,不致因激生变,随着将李昭德处死。

    她曾经信任酷吏,但是,经历了观审事件之后,她的观念变了,她希望改变,由刚猛转为宽柔。

    于是,她下制召回狄仁杰。

    在回忆中,朝中的大臣,狄仁杰是真能宽猛相济的一个人,因此,她希望他回来,她设想着将政权交付给狄仁杰,以狄仁杰的宽来补救来俊臣、李昭德的猛。

    洛阳,因来俊臣的被斥逐而松了一口气。

    但是,狄仁杰的回来,并未引起洛阳人的注意,他朝觐之后,就不再在公众场合出现。

    狄仁杰闭门家居,谢绝了一切酬酢,独自静处,为自己的未来盘算。他老了,来日已经无多,但是,政治关系太微妙了,他不能隐退,因此,就得策划应付,第一项问题还是来俊臣,这人不死,满朝文武和他自己,终不易安枕的。

    他在家很快过了一个月,一天,门吏进来报告:洛阳城内最出名的太平公主来访。狄仁杰和太平公主一点交往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访问使他讶异,连忙穿戴衣冠迎出去。

    太平公主已在厅上坐候,仁杰出来,她笑容可掬地说:

    “狄老先生,你想不到的吧,我会来————”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狄仁杰作了个揖。

    “我知道你在家静养,”她笑说,“我是突如其来的,狄老,你猜得到我来是为什么事?”太平公主在初见时是庄肃的,立刻就转为俏皮了。

    狄仁杰有莫名其妙的感觉,苍茫地看着半老的太平公主摇头。

    “皇上要召见狄老哩,我在宫中,侍候皇上,请准了承担这个差事,狄老,坐我的车子进宫,好吗?”太平公主堆满了笑,客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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