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七年,公自维扬来杭州,余与之识。自幼读书,以水沃面,双眸红赤,不能远视。心性聪明,酷嗜音律。维扬诸公,俱作《高祖还乡》套数,惟公〔哨遍〕制作新奇,皆出其下。又有〔南吕·一枝花〕《题情》云:“人间燕子楼,被冷鸳鸯锦。酒空鹦鹉盏,钗折凤凰金。”亦为工巧,人所不及也。
《千里投人》
《莺莺牡丹记》
《楚大夫屈原投江》
吟髭撚断为诗魔,醉眼慵开为酒酡。半生才便作三闾,些叹番成《薤露歌》。等闲间,苍鬓成(抄本无“成”字) 皤。功名事,岁月过,又待如何?
吴本世
本世,字中立,为杭州人(“人”字原脱,据钞本补) 。天资明敏,好为词章、隐语、乐府,有《本道斋乐府小稿》,及诗谜数千篇。以贫病不得志而卒,呜呼,惜哉!
语言辩利扫千兵,心性聪明误半生。来芜穷,又染维摩病。想天公,忒世(“世”字原脱,据钞本补) 情,使英雄,遗恨难平。寒泉净,碧藻馨,敢荐幽冥。
周文质
文质,字仲彬。其先建德人,后居杭州,因而家焉(“焉”字原脱,据钞本补) 。体貌清癯,学问该博,资性工巧,文笔新奇。家世儒业,俯就路吏。善丹青,能歌舞,明曲调,谐音律。性尚豪侠,好事敬客。余与之交二十年,未尝跬步离也。元统二年六月,余自吴江回,公已抱病,盛暑中,止以为痈疖之毒,而不经意也。医足踵门,病及五月,而无瞑眩之药。十一月五日,卒于正寝。呜呼,痛(“痛”字原脱,据钞本补) 哉!始余编此集,公及见之,题其名姓于未死鬼之列。尝与论及亡友,未尝不握手痛惋,而公亦中年而殁,则余辈衰老萎惫者,又可(“又可”二字原脱,据钞本补) 以久于人世也欤?噫,往者不可追,来者不可期。已而,已而,此余深有感于公也!
《孙武子教女兵》
《春风杜韦娘》
《持汉节苏武还乡》
《敬新磨戏谏唐庄宗》
丹墀未叩玉楼宣,黄土应埋白骨冤,羊肠曲折云千变。料人生,亦惘然。叹孤坟,落日寒烟。竹下泉声细,梅边月影圆,因思君,歌舞十全。
已死才人不相知者:
胡正臣
正臣,杭州人(“人”字原脱,据钞本补)。 与志甫、存甫及诸公交游。董解元《西厢记》自“吾皇德化”至于终篇,悉能歌之。至于古之乐府、慢词、李霜涯赚令,无不周知。辞世已三十年矣,士大夫想其风流酝藉,尚在目前。其子存善,能继其志。小山《乐府》、仁卿《金缕新声》、瑞卿《诗酒馀音》,至于《群玉丛珠》,裒集诸公所作,编次有伦。及将古本□□,直取潭州易氏印行,元文□读无讹,尽于书坊刊行,亦士林之翘楚也。余尝言之:“人孰无死,死而有子;人孰无子,如胡公之嗣,若敖氏之鬼不馁矣。”
李显卿
显卿,东平人。以父为浙省掾,因居杭焉。自幼粗涉书史,酷嗜隐语,遂通词章。作〔赚煞〕成□□篇,总而计之四百;乐章称是。至正辛巳,以荫父职钱谷官,由台州经庆元会余,别后遂无闻,久之不禄矣。
王思顺
思顺有《题包巾》及《镜儿缕带》等套数。
苏彦文
彦文有《地冷天寒》越调及诸乐府。
屈彦英
彦英,字英甫,编《一百二十行》及《看钱奴》院本等。
李齐贤
齐贤与余同窗友,后不相闻,亦有乐府。
李用之
用之,淞江人。有戏谑乐府极多。
刘宣子
宣子,字叔昭。与余同窗,后不相会,故不知其详。所编乐府甚多。补淮甫宪司书吏卒。
顾廷玉
廷玉,淞江人。有乐府。
俞仁夫
仁夫,杭州人。有乐府。
张以仁
以仁,湖州人。有乐府。
右所录,若以读书万卷,作三场文,占夺巍科,首登甲第者,世不乏人。其或甘心岩壑,乐道守志者,亦多有之。但于学问之余、事务之暇,心机灵变,世法通疏,移宫换羽,搜奇索怪,而以文章为戏玩者,诚绝无而仅有者也。此哀诔之所以不得不作也,观者幸无诮焉。
方今才人相知者,纪其姓名、行实并所编:
黄公望
公望,字子久,乃陆神堂(“堂”原作“童”,据钞本改) 之次弟也,系姑苏琴川子游巷居。髫龀时,螟蛉温州黄氏为嗣,因而姓焉。其父年九旬时方立嗣,见子久乃云:“黄公望子久矣!”先充浙西宪令,以事论经理田粮获直,后在京为权豪所中,改号一峰。原居淞江,以卜术闲居自命(“自命”原作“目今”,据钞本改)。 弃人间事,易姓名为苦行净竖,又号大痴翁。公望之学问,不待文饰。至于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下至薄技小艺,无所不能,长词短曲,落笔即成。人皆师尊之。尤能作画。
吴仁卿
仁卿,字弘道,号克斋先生。历仕府判致仕。有《金缕新声》行于世,亦有所编传奇。
《子房货剑》
《火烧正阳门》
《醉游阿房宫》
《楚大夫屈原投江》
秦简夫
见在都下擅名,近岁来杭回。
《东堂老劝破家子弟》
《天寿太子邢台记》
《玉溪馆》
《义士死赵礼让肥》
《陶贤母剪发待宾》
赵善庆
善庆,字文贤,饶州乐平人。善卜术,任阴阳学正。又别作赵文宝,名孟庆。
《孙武子教女兵》
《唐太宗骊山七德舞》
《醉写满庭芳》
《村学堂》
《烧樊城糜竺收资》
张可久
可久,字小山,庆元人。以路吏转首领官。有乐府盛行于世,又有《吴盐》、《苏堤渔唱》等曲,编于隐语中。
钱霖
霖,字子云,淞江人。弃俗为黄冠,更名抱素,号素庵。类诸公所作,曰《江湖清思集》。其自作乐府,有《醉边馀兴》,词语极工巧。
徐再思
再思,字德可,嘉兴人。好食甘怡,故号甜斋。有乐府行于世。其子善长,颇能继其家声。
顾德润
德润,字君泽,道号九山,淞江人。以杭州路吏,迁平江。自刊《九山乐府》、《诗隐》二集,售于市肆。
曹明善
明善,衢州路吏。甘于自适,今在都下。有乐府,华丽自然,不在小山之下,即赋《长门柳》二词者。
汪勉之
勉之,庆元人,由学官历浙东帅府令史。鲍吉甫所编《曹娥泣江》,公作二折。乐府亦多。
屈子敬
子敬,英甫之侄,与余同窗。有乐府,所编有《田单复齐》等套数。以学官除路教而卒。乐章华丽,不亚于小山。
《田单复齐》
《孟宗哭竹》
《敬德扑马》
《升仙桥相如题柱》
《宋上皇三恨李师师》
高克礼
克礼,字敬德,号秋泉,见任县尹。小曲、乐府,极为工巧,人所不及。
王庸
庸,字守中。历芦花场司令。其制作,清雅不俗,难以形容其妙趣,知音者服其才焉。
萧德祥
德祥,杭州人。以医为业,号复斋。凡古文俱隐括为南曲,街市盛行。又有南曲戏文等。
《四春园》
《小孙屠》
《王翛然断杀狗劝夫》(原本无“然”字,据钞本增。)
《四大王歌舞丽春园》
《包待制三勘蝴蝶梦》
陆登善(一云姓陈。)
登善,字仲良。祖父维扬人,江淮改浙江,其父以典掾来杭,因而家焉。为人沈重简默,能词、能讴,有乐府、隐语。
《开仓籴米》
《张鼎勘头巾》
朱凯
凯,字士凯。自幼孑立不俗,与人寡合。小曲极多,所编《升平乐府》,及隐语《包罗天地》、《谜韵》,皆余作序。
《孟良盗骨殖》
《黄鹤楼》
王晔
晔,字日华,杭州人。体丰肥而善滑稽。能词章、乐府,临风对月之际,所制工巧。有与朱士凯题《双渐小卿问答》,人多称赏。
《卧龙冈》
《双卖华》
《破阴阳八卦桃花女》
王仲元
仲元,杭州人。与余交有年矣,所编《于公高门》等。
《东海郡于公高门》
《袁盎却坐》
《私下三关》
吴朴
朴,字纯卿,平江人。余至姑苏,与公相识。所作工巧,平江之自是者好贬人,故不多出,恐受小人之谤也。
孙子羽
子羽,仪真人。
《杜秋娘月夜紫鸾箫》
张鸣善
鸣善,扬州人。宣慰司令史。
《包待制判断烟花鬼》
《党金莲夜月瑶琴怨》
右当今名公,才调制作,不相上下,盖继乎前辈者,半为地下修文郎矣!其声名藉藉乎当今者,后学之士,可不敛衽而敬慕焉!岁不我与,急为勉旃。虽然,其或词藻虽工,而不欲出示,或妄意穿凿,而亟欲传梓,政犹匿税之物,不经批验者,其何以行之哉?故有名而不录。
方今才人,闻名而不相知者:
高可通
有小曲行于世者极多。
董君瑞
真定翼州人,隐语、乐府,多传于江南。
李邦杰
有隐语、乐府,人多传之。
高安道
有《御史归庄》南吕小曲。
已上有闻者止如此。盖有一乡之士、一国之士、天下之士,名誉昭然者,自乡及国,可及天下矣,故无闻者不及录。
宣统改元,冬十二月小除夕,以明季精钞本对勘一过。国维。
钞本亦有梦觉子跋,与此本同出一源。二本各有佳处。钞本上卷有脱落,然此本下卷已改易体例。字之异同,亦以钞本为长。校勘既竟,并以《太和正音谱》、《元曲选》覆校一过,居然善本矣。除夕又记。
宣统二年八月,复影钞得江阴缪氏藏国初尤贞起手钞本。知此本即从尤钞出,而易其行款,殊非佳刻。若尤钞与明季钞本,则各有佳处,不能相掩也。冬十一月,病眼无聊,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