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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蛮舅爷无心槛凤痴妓女有意离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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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比生姜还辣。”云麟怔了一怔,说道:“难不成你也想去嫁人?”红珠益发生气说:“我甚么不嫁?我是该一世吃这把势饭的?”

    云麟呆了半晌又点头说道:“好妹妹,你的话,怕不有理。就是我这颗心,难道不想你跳出火坑,到人家去享福。只是我活在世界上一天,就像你总不该去嫁人,要说是我安着坏心呢,我可以对天发誓,然而叫你不嫁人这句话,又实实在在的有些不在情理,奇怪我自己的心,也有不能相信的日子,叫我怎么说法呢?”云麟说到此,也就泪痕满面。红珠此时早把个头掉过去,望着窗子外面,拿手敲桌子,一言不发。好一会又转身笑道:“不谈罢,你看天色已晚下来,我们究竟又隔了一年多不见了,你想还得意?”

    云麟笑道:“正是要告诉你呢,你在南京那一番待我的情义,我一到了家,便长篇阔论的告诉我们姊妹,又告诉我那个仪妹妹,她们都佩服你得了不得,都想同你见一见,这一来我定然接你到我家里去走走,想你也该答应。”红珠笑道:“这话放着再说。但是你的亲事,同你那个仪妹妹可放了聘不曾?”云麟道:“我已娶了,却不是仪妹妹。”红珠笑道:“大喜大喜,我来补个贺儿。”说着提起袖子拜了一拜,又笑道:“新人想是不丑。”云麟微微一笑。这时候房里的灯已点得透明,小珍子同一个打杂的将酒菜送上来。红珠让云麟上坐,自己侧首相陪。小珍子一旁斟酒,忽然向红珠说道:“适才裁缝师傅说姑娘那一件芙蓉罗的夹袄子,领口上意思要想替姑娘编一对双喜,取个吉利儿。这衣服毕竟是。……”

    红珠忙丢了一个眼色给小珍子说:“你明天告诉他,横竖是家常衣服,随他们编双喜也好,字也好,这又甚么要紧,巴巴的要你来说。”云麟此时一心一意将一对眼珠儿放在红珠脸上转来转去,端着酒杯子,也不知道吃酒。他们说话,一总更不曾听见,只见酒酣时候,云麟早挪过身子坐到红珠椅子上来。红珠笑道:“这寡酒没味儿,我唱一套曲子给你听。”

    云麟摇头道:“这尽可以不必,我们清谈到好。”说着将个脸已靠着红珠腮颊上来。小珍子知趣,早躲出房外。红珠扭头笑道:“你不用唣,怕关了城门,不好回去,赶快些吃饭,我也不留你。”这时候早听见她母亲在外面吆喝,叫打杂的点好灯笼送云少爷进城。云麟很很的向红珠望了望说:“这你人真是很心。”

    红珠笑得抬不起头来说:“你想甚么呢?就是你要歇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想头,你不相信。……”红珠说到此,便马跨着坐到云麟身上来。云麟知她这话里有意思,也就晓得她是月信适至,依然将红珠搂入怀里,笑道:“好人,我们坐谈一夜也使得。”红珠斜瞅了云麟一眼说:“你这人真是难缠,我便到我妈床上去睡,让我这干净床给你,想还使得。”

    云麟摇摇头。……这一夜云麟便同红珠絮絮的睡在一张床上,将这两年阔别情事,谈个不休。谈到亲密的地方,云麟嬉皮癞脸,只管同红珠挨磨。又笑说道:“你可记得那一年,你留我在你这里住,那时候我还是个童男子,你笑着叫我脱小衣服,我只吃吃的笑。你在我背上击了一下,骂我是蠢牛。可怜我这蠢牛真是蠢不过,足足忙了大半夜,依旧是。……”红珠此时已是笑得拢不起嘴,一翻身拍了云麟两下说:“你敢再嚼舌头。”云麟笑道:“不说不说。”红珠又笑道:“你替我好好睡。”云麟笑道:“我睡就是。”说到此已经将红珠拖入被里。红珠道:“你敢是要我的命。”云麟笑道:“常听见人说这东西在身上,另有一种风味,好妹妹,何妨给我尝尝。”

    红珠重重的戳了他一下子,再不答话。次日天明,云麟怕家里盼望,盥洗盥洗,早又跳入城来。刚才走至他岳家那一条巷口,猛然从耳边递过一片枪声,……拍咚……拍咚,拍咚,拍咚……不由吃了一吓。停了脚步,递神再听。那连珠的枪声络绎不绝,此时路上还没有甚么行人,三脚两步忙望他岳家门口飞奔。一眼看见大门开着,有一个老家人抱着头躲在门背后,只索索的抖。里面那一派呼喝之声,更不消说得。云麟不禁寒了半截,说:“敢是被了强盗。”此时待要进去,又不敢进去。那一个老家人早瞧见云麟,招招手指着里面给他看。云麟急道:“这这这是甚么缘故?”连问了两声,谁知那老家人更被云麟吓得呆了,一言也回答不出,只有指手画脚的分儿。好容易从里面跑出一个女仆,低着头咕着嘴说:“就是天王爷爷,也不中用,去请老爹就拦得下来吗?照这样看起来,一百世不得儿子也罢,像我就不干净相…”一抬头看见云麟,说:“姑爷原来回来了,快进去瞧瞧热闹。我们大相公在那里拿着洋枪杀他的娘呢。”

    云麟听见这话,才知道里面没有甚么强盗,就是柳春,点头笑了笑说:“你去请老爹也好。等我进去看看光景,为甚么闹成这个样儿?”于是跑着走入后一进,果然看见柳春横眉竖目,手里持着一柄十三响小洋枪,连珠的开放。才瞥着云麟,说了一声:“姓云的,你也回来了。……”说时迟,那时候扳过枪口,对准云麟心口一枪,只听见拍咚一声,却不是云麟倒地,原来他那手枪是吓人顽的,并不曾安着枪子,早见龚氏一把将柳春扯在怀里,说:“畜生,你有话尽说,你口口声声要寻你的妹丈,你妹丈那一件事得罪了你,也不说个明白,拿着这牢瘟东西,把人耳朵都震聋了。姑娘也不用生气,他是我的儿子,你是我的女儿,我没有甚么两般心眼儿。”云麟见这光景,已明白九分。见他新妇柳氏,正站在房门口,赶紧一步便跨入房里。柳氏薄问道:“你昨夜在那里的?。……”

    柳春更不待他这话说完,又跳起来喝道:“在那里的呢,你不消问他,只须问我。”又指着云麟道:“好姓云的,明似珠被人欺负够了,你也不问问她是谁的妻子,她留你住宿,你便在她那里住宿,我有本事砍了你再去砍她。”愈说愈怒。龚氏也抱持不住,只见柳春跳得比桌子还高。此时手枪已被龚氏夺过去了,他只摩拳擦掌,想来同云麟厮打。龚氏同柳氏听见柳春如此说法,也觉得云麟太不正经,怎么闹到未过门的舅姆子那里去了。大家便来追问着云麟,问昨夜果然在这明姑娘家里是不是?云麟此时有口难分,却又不敢说是在红珠那里住宿的,只管支支吾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柳春越发觉得他贼人胆虚,闹得真个几乎将房屋打翻过来。一霎时先前那个去请柳春堂的仆妇回来说:“老爷说,大相公是他的老子,老爷是大相公的儿子,任凭大相公怎么样闹法,老爷是不敢回来查问的。”说着又哈哈一笑说:“老爷说得太蠢,老爷把个手一直伸到下面,不知抓着甚么还打了两下子,说总怪这东西不争气,养出这个大相公。又说大相公是太太生的,叫太太仍然将大相公收入小肚里去罢。”引得一店的伙计们都笑了。后来还是一位长黄胡子的老爹,将老爷扯出去吃茶去了。我看大相公也歇一歇怒罢。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在这里恶闹。大姑爷不开口也就算是服了输了。”

    柳春跳起来重重向那仆妇脸上吐了一搭唾沫说:“死娼妇,你嚼蛆呢。我请问你,譬如你的女人被人家睡了觉去,你可依不依?”那仆妇一面用袖子擦脸,一面冷笑道:“大相公不要顽笑。我若是能有女人,我也不是女人了。”柳春方知适才的话说错,又道:“就叫你去陪人家睡觉。”那仆妇笑道:“我睡觉不睡觉,与大相公有甚么相干,大相公也不配管我。”龚氏骂道:“高妈,你也不许同大相公斗嘴,太没有主子在眼里了。”又迎着柳春问道:“你此次闹得天翻地覆,我也不曾听出你们是个甚么缘故。你坐下来将这细情告诉我,若果然是你的妹丈不好呢,我自然会抱怨他,你光是胡闹,你有理反变成没理了。”

    柳春这才不跳,从头至尾,将明似的事迹,滔滔的告诉了龚氏一遍,龚氏笑道:“原来如此。这明似珠定然没有这事,你想她既然许配了你,她如何会再同别人有首尾。好儿子,你不用瞎疑心。”柳春顿脚道:“娘不知道,这明小姐不是像妹妹这一班的人,她是讲究文明的。她许配了我,还可以再搭上姓云的,这是她的文明,我不好去阻拦她,我只同云麟拚命。”

    柳氏此时站在一旁,不禁笑起来说:“哥哥你这又何苦呢,早知道如此,不如不拣这些文明女子结婚了。凡事那里能够两全,又要他文明,又要他不做歹事,断然没有这个道理。提起一句笑话来,楚人有两妻者,挑其长者,长者詈之。挑其少者,少者许之。挑者取长者,曰居彼人之所欲,其许我也,今为我妻,欲其为我詈人也。则是哥哥既欲其许我,又欲其为我詈之,胡可得也。”

    柳春怔了半晌说道:“知道你是女才子,女圣人,你不用挑着字眼儿骂我,我也不懂得。老老实实告诉你了罢,我同他拚命是假的,我只看管着他,不许出这大门一步就是了。他一出这大门,就飞到明小姐那里去了。他如今答应我,我再没有话说。”龚氏笑道:“可以可以。”又望着柳氏道:“你去告诉女婿叫他就不用出门,让这奴才放心,到可以姊姊弟弟聚在一处儿。我拚着出几个钱,替你们解和。或是约朋友来打打牌也好。”

    柳氏微笑走进来,望着云麟道:“你可听见么?”云麟一想说:“不好,我昨夜还约红珠,说今日一晚便去的,这个不出门的题目,如何使得。”忙说道:“可是不巧,我今晚还约着一个朋友谈心呢。”柳春在外面听见,又闹起来:“如何?这分明看出他的心了。”龚氏忙跑进房说:“我的姑少爷,你当真的还有甚么心眼儿不成?他这畜生既这般说,你就看我分上依着他,看他还有甚么话讲。”

    云麟到此真是没法,只得点了点头,柳春方才不闹。他也不同云麟打话,只是行监坐守,一步也不肯离他,自己也不到他那个平权学校里去上课。如是整整监守到第七天上,云麟细细将红珠同他那一夜的情形,颠倒价在心里打算,想到得意地方,恨不得插翅飞到她那里去,这话又不好说出口,真是哑子吃黄连一般。这一早正自没精打采,倚在枕上看柳氏梳头。忽然跑进一个仆妇,说:“姑少爷,门外有一个标致姑娘,问姑少爷可家里?我们因为大相公分付的,凡有人来问,都说姑少爷不在家,我们才拿这话回她,她一定不依,要闹进来。”

    云麟一听,忙坐起身子,暗想道:“可是的,我允她第二天便去,如今已是七天了,怪不得她到这里来寻我。”又问道:“你们看那个姑娘,可是婢子模样,穿一身玄色褂裤的?”那仆妇说道:“不是不是,是个标标致致的姑娘,不是丫头。”云麟越发着急说:“原来是她亲自来了。”柳氏笑道:“这寻你的是谁?你这般着急。”

    云麟叹道:“我知道你最是贤惠的,我也不必瞒你,这女子她虽然是个妓女,却与寻常妓女不同,她是救过我的患难的,他名字叫红珠。益发告诉你罢,我那一天夜里,便在她那里歇了一夜,反累得你的兄弟疑惑我,是在明似珠那里。当着你的母亲,我又不好将此事明说出来,如今她已是来了,不知可能容她进来坐一坐?”柳氏笑道:“照你说这算是个侠妓了,前有开国,后有香君,再加上你这红珠这不成了的鼎足而三吗,快请进来,快请进来,我们到好见一见。”

    云麟听他新妇说出这几句话,心里高兴到十分,忙拔起太步,连蹿带跳。刚走入前一进,早见一位女郎背面立在阶下,同那老家人问答。云麟在后面拍掌大笑道:“这几天累你盼望得久了,我自从别了你,原说第二天一晚便来访你,只是有别的事耽搁住了,你却不用怪我。……”

    那女郎疾便撇转身子,同云麟打了个照面。云麟再一细看,原来不是红珠,却是似珠。似珠耳边忽然听见云麟对她说了这一番密切的话,不觉笑靥微涡,神光遥闪,一径走上来,握住云麟说:“我何尝怪你,我猜准你定然在家。你们那一位老家人还同我支支吾吾,不知是何用意?我们阔别得久了,请问你究竟老躲在家里干甚么?”云麟此时虽然大失所望,却喜适才的话,到也不曾露出别的马脚,转低下头去含笑。似珠笑道:“我们一路出去谈谈,你须不准再违拗我。”又抿嘴一笑道:“同你讲句老实话罢,乖乖的补我这一礼拜的相思。”

    明似珠刚在说得高兴,一眼早瞥见屏门背后有个头一伸,正是柳春,因为柳春刚要起身,早有仆妇告诉他说有一位姑娘在厅上同姑少爷讲话,柳春猜定不是别人,定然是明似珠又到了。悄悄走至屏门背后一张,果不其然,不是明似珠是谁。似珠眼快,早笑起来说:“原来他也在家里呢!”

    可怜柳春费了多少心计,才将云麟拦住,不许他出入。到了此时,怎敢迸半个不字,早妥妥贴贴的让云麟随着明似珠走了,自己只恨得咬牙切齿,依旧到他那个学校里上课不提。云麟虽然随着明似珠出了门,十分纳罕,总疑惑柳春那般蛮横,为何对着明似珠便像法王座下一个狮子一般,俯首贴耳,再没有生气,无意之间,便拿话去暗暗探试似珠。似珠只是含笑,半晌又哼了一声道:“他这脑袋儿,也悬在我手里。我叫他死,他也不会活,你只管放心。你不要因为他是我的丈夫,你见了他,便不敢同我亲热。如今世界是不然了,妻子能有管束丈夫的本领,丈夫没有箝制妻子的能为。”云麟笑道:“只是他不敢管束你,他转管束起我来,我也没法。……”说着便将这几天的情事告诉了明似珠。明似珠眉头一皱,说:“当真的,他敢。……”

    云麟这一天,便同明似珠鬼混了大半天。又在她家里吃了午饭,其实他的心眼儿只盘旋在红珠身上,几番拿话要别了似珠,似珠只是不允。好容易一直挨磨到黄昏时分,明似珠同他约定了明日再会,然后才将云麟放走。云麟出了门,正快活不荆虽然天色黑暗,那一轮皓月,早凑趣的从树林捧出来。他更不回去,早迈步飞跑,眨眨眼出了北城,沿路草花,都有些望着他含笑的意思。怪他狠心,在这七天里都不曾到此一次。他自己一路走,一路盘算,说见了红珠,再深深的赔罪,求她宽恕我这一趟罢。一霎时已到了红珠家门首,篱笆门早已掩闭,再望里一张,见屋里点了有一张油灯,便在篱笆上轻轻拍了几下,隐约听见里面有个老妇声音,颤巍巍的问着敲门的是谁。云麟急道:“是我是我。”好半晌才见这老妇扶着一枝拐杖慢慢的走来开门。云麟却从不曾看见过这老妇,不知是红珠家的何人。见她一开了门,疾便抽身直往里走。那老妇一只手扶着门,一只手用拐杖指道:“少爷是谁?怎么也不开口,直望人家屋里跑?”说着又轻轻的将门掩好,转过身子向里走。云麟先前跳入屋里的时辰,猛然吃了一吓,固然看不见红珠家母女的影子,便连陈设的器具,都搬得干干净净,剩了一座空屋。此时已跳出来,站在台阶上,呆了半晌,见那老妇重走进来,疾忙问道:“请问你老婆婆这人家搬向那里去了?”那老妇此时才细细将云麟望得一望说:“少爷是姓云不是?”云麟急道:“我便姓云,红珠姑娘呢?”

    那老妇叹了一口气说:“阿呀,我的云少爷呀,你可惜来得迟了。你若是早来三日,还可以见这小姑娘一面,你如今迟来了三日,便看不见这小姑娘了。”云麟此时魂已飞出窍外,不觉失声问道:“难道她嫁了?”那老妇又望了云麟一望,更用指头掐着数道:“可怜这小姑娘死得有五个日头了。”云麟耳边猛扑进这一个死字,浑身都抖战起来,一倒便倒在一张破椅上,自言自语说道:“没有的事,没没没有的事。”以下再也说不出话来,只管睁着眼望那老妇。那老妇又放下一副脸说:“不是我责备你少爷,你少爷年纪轻,不知道轻重,一个姑娘们月经在身上,怎么好不尴不尬胡乱做起那些事来。第二天可怜那个小姑娘,便下不得床,那下面好似决了口子一般鲜红的血,湿了几条绸裤子,慌慌的请了先生来诊脉,说是血崩,是再没有药救的。可怜挨到第二天夜里,一个活鲜鲜的小姑娘就死了。”

    云麟此时听一句,便有一把刀子刺一刺心,一直听到末了几句,那颗心也就刺碎了,只听见含糊说了阿呀一声,早翻身跌在地下。那老妇却也不慌不忙笑道:“幸亏好,我的姜汤都预备齐全。”隔着篱笃喊了一声顺子娘快来,当时便打外面跑进一个少妇来,嘻嘻的笑道:“当真昏晕过去了?”走到云麟身边便轻轻将云麟抱起,搂在怀里。那老妇正用姜汤来灌,早见云麟醒转,一眼看见自己睡在一个少妇怀里,不觉握紧了那少妇的手,嚎啕的痛哭起来。那少妇先前还是害怕,此时见云麟转握着她的手痛哭,不禁异常羞愧,一把将云麟放在地下,更夺了手站在旁边。

    云麟扯着少妇手的意思,原以为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的,定然是人家最爱的妻子了,你们虽然生在村庄人家,到还是一夫一妇,恩情美满,像我那个红珠,纵然生得柔情侠骨,不幸把来埋没在风尘里面,那不睁眼的苍天,一般还容不得她,今年不过刚刚十六岁,便这般白骨黄沙,顿时消灭,问起她这亡故的原因,却又是我这无情薄义的郎君,生生的断送了她这条性命。想到此已经咽喉堵塞,碎尽柔肠。又见那少妇不体贴他这意思,转夺手跑过一边,又想可见得世间女子虽多,既然不为我有,无论你如何爱她,她总是同你生刺刺的。若是此番有我红珠在旁,她见我哭得这般,她不知如何爱惜我呢。阿呀我的红珠呀,谁前日一别后,竟同你幽明异路,你在黄泉里也不用怨我,看我这般瘦怯怯的,料想也不能久居人世,我们相见想是也不远了。云麟越想越哭,越哭越恨,君山之涕,唐衢之哀,到此真个没有住时。还是那老妇发起话来说:“这少爷好奇怪,我们一个好好人家,又不曾死了人,少爷为何在此嚎啕大哭?少爷不图忌讳,我们还要图个忌讳。”这一句话,才把云麟提醒,方才忍了眼泪,重坐在椅上哽咽说道:“我此番原是冒昧,但不知红珠姑娘既死,他的娘为何也搬走了?姑娘的坟墓安葬在那里?府上同姑娘这边有甚么瓜葛?还请明白指示。”

    欲知后事,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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