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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笺。猛忆故人,鸾飘凤泊。负杖行吟,又唏嘘不置耳!

    昨晤穆弟海上,谓故乡人传不慧还俗,及属某党某会,皆妄语也。不慧性过疏懒,安敢厕身世间法耶?惟老母之恩,不能恝然置之,故时归省。足下十年情性之交,必谅我也。

    拜伦诗久不习诵,曩日偶尔微辞移译,及今思之,殊觉多事。亡友笃生曾尼不慧曰:“此道不可以之安身立命。”追味此言,吾诚不当以闲愁自戕也!

    此次过沪,与太炎未尝相遇。此公兴致不浅,知不慧进言之缘未至,故未造访,闻已北上矣。

    今托穆弟奉去《饮马荒城图》一幅,敬乞足下为焚化于赵公伯先墓前,盖同客秣陵时许赵公者,亦昔人挂剑之意。此画面后,不忍下笔矣!

    曼殊顿首顿首

    1912年4月

    复某君

    曼殊再拜敬复:

    两辱手书,兼君家阿玄将来珍贶,谨拜登受!感激在心,罔有捐替!所约弗克应赴,谓山僧日醉卓氏垆前,则亦已耳!何遂要山僧坐绿呢大轿子,与红须碧眼人为伍耶?

    七夕发丹凤山,鸡鸣经珠帘瀑,旁午至一处,人迹荒绝,四瞩衰柳微汀,居然倪迂画本也。草径甚微,徐步得小丘,丘后有湖,寒流清。有弄潮儿,手携银鱼三尾,口作笛声,过余身畔,方知为濒海之地。问:“是何村?”曰:“非村落。湖名‘玉女’。”余直译之曰“玉娘湖”,博君一粲。

    即日趁渔船渡沙陀江。初九日到樟溪,策马,马频嘶而行,顾望崦嵫,凄然身世之托。初十日至枫峡,颇类吾乡崖门。十一日小病,逆旅主人伺余甚殷渥,似怜余蹭蹬也者。黄昏,于萧疏篱落间,闻英吉利女郎歌奎迦诗人槐特《秋风鸣鸟》之词,其音淑媚无伦,令人触感兴悲。土人言:“去此十馀里有古刹,缔造奇特。”如病不为累,当往一观。

    属觅之书,已函托波斯顿友人代购。拙著《梵书摩多体文》,已为桂伯华居士签署,明岁宜可出版。

    日食摩尔登糖三袋,此茶花女酷嗜之物也。奉去小影,见其眉目,可知狂放如故。

    九月可至香港。碧迦君相见否?久不寄笺,惧增伊郁耳。

    1912年8月

    复柳亚子

    亚兄足下:

    联接两笺,深以为慰!大久保书,被洪乔投向石头城下矣。

    病骨支离,异域飘寄,旧游如梦,能不悲哉!瑛前日略清爽,因背医生大吃年糕,故连日病势又属不佳。每日服药三剂,牛乳少许。足下试思之,药岂得如八宝饭之容易入口耶?

    京都虽有倚槛窥帘之胜,徒令人思海上斗鸡走马之快耳。今晨天气和朗,医者诫勿出外,欲一探儿时巷陌不可得也。

    尽日静卧,四顾悄然,但有梅影,犹令孤山、邓尉入吾魂梦。伏望足下无吝教言,幸甚,幸甚。

    佩君无恙?

    十二月二十六日

    阿瑛谨状

    大久保笺今晨方得拜诵。今日愈觉不佳,医云无碍。

    二十八日午后三时又及

    1914年1月23日

    致陈陶怡

    道兄、蕙姬无恙。

    至东不乐交游,故来看余病者,日仅二三人。尽日静卧,医师戒勿外出,欲一至儿时巷陌亦不可得,思之黯然!

    病榻之侧,有碧磁火钵,余每面向之,犹忆念与道兄居新小川町烘面包涂八达之时乐也。今如梦寐耳!又忆一日随道兄赴蒲田园,观牡丹、菖蒲,有丽人情意恋恋,瞩盼不舍。道兄岂不思念之乎?病室之外,有枯桐数株,举头望月,尚念海上解语之花,不识飞向谁家耶?老三、老五、老九究属少病少恼否?敬求道兄为善护之,天心自有安排耳。余屡问医生,吾病何日可愈?何时可至上海食年糕、八宝饭?医生笑而不答。迹彼心情,将谓和尚犹有揩油之兴,不宁冤哉!

    今日天气阴晦,藕生过存,席上佳人,一一都被藕生惊散矣,藕生情性中人,余甚爱之,话南洲往事蝉连竟日,闻街上卖豆腐“乌乌”之声,始仓皇辞去。谓明晨功课忙,留不得也。藕生尚为老僧唱爪哇曲子云:“英---英---马利---布兰---尼故劳---支那”。此调之不闻久矣。

    今日病愈不佳,静卧病室,无人来访。

    廿八日午后三时

    1914年1月23日

    致郑桐荪、柳亚子

    桐荪、亚子两兄:

    福履多豫,幸甚,幸甚!

    吾患肺炎几一月,昨日始来东京,寄食城外小庙。闻伯华先生尚居神田,但不知其地址。前闻桐兄赴美利坚国,阿傅赴杂港,然否?湘四、秦筝、阿崔诸人,何以不能安贫乐潜也?小园嘉树列植,足以流盼。时解衣觅虱,放于地上,有侏儒亦于发中麽出一虱,强谓余过彼。余言:“余之虱自身上,色白;子之虱自头上,色黑。何强加余以过?”侏儒虽语塞,然吾是弱国之民,无颜以居,无心以宁,亚子岂知吾愁叹耶?近发明一事,以中华腐乳涂面包,又何让外洋痴司牛油哉!牛乳不可多饮,西人性类牛,即此故。吾病愈归广东。体中何如?善保元吉!

    三月二十二日

    孝穆再拜

    1915年5月5日

    致柳亚子

    轻轻爱出风头,吾恐斯人终为细腰饿死。纫兰书至,言已由英之美。余劝渠归来乡国,毋为异域之鬼。此处亦有莲子羹、八宝饭,唯往返须数小时,坐汽车又大不上算,打牌九又恐红头阿三来讨厌。

    纫兰书法甚有进步,但字瘦如人耳。轻轻好骂。纫兰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像煞有介事。

    欧洲大乱,吕宋烟、饼干都贵,摩尔登糖果自不待言。鲍记室妄谈国事,实是南京告化子耳。此处尚未换单衣,苏州天气何如?亦尝至植园、西园疏散否?不知所裁。

    三月二十五日

    英白

    1915年5月8日

    致柳亚子

    吾日吸鸦片少许,病亦略减,医者默许余将此法治病矣。伯顺同阿二昨日趁法兰西公司船返国。计余在此,尚有两月返粤,又恐不能骑驴子过苏州观前食紫芝斋粽子糖,思之愁叹!

    阿崔欲来游学,吾甚不谓然!内地已有“黄鱼学堂”,吾谓多一出洋学生,则多一通番卖国之人。国家养士舍辜鸿铭先生而外,都是“土阿福”。若夫女子留学,不如学毛儿戏。

    三月二十七日

    瑛白

    1915年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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