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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君子成君子无惭愧终归于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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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云:

    莫讶花开不并头,

    色香相藉自成俦。

    笑他风雨苦吹求,

    经一遍,

    奉意转绸缪。

    有美遍河洲,

    红丝交咏处,

    更风流。

    关关原不异雎鸟,

    传达上,

    圣主也回眸。

    ——《小重山》

    话说宋古玉留贺少卿入内,备酒与他细谈道:“小弟蒙姊丈高情,荐到裴夫人处处馆,教她令郎。管待之丰,不可言说。后又蒙姊丈议及儿女之婚,裴夫人满口应承,并无片言推拒。在当时,彼在宦室,我是寒儒。明知异乡,竟成骨肉,原未尝小看愚父子。愚父子感激图报之恩,又何曾不日系于心。何期别后,遭此奸人,竟借金知县之事,作此二诗,以触我之怒。又于我侥幸之后,假我一书,以致她之恨。遂令裴宋两好,竟成两仇。奸人之恶,真不胜诛。若不极力重惩,无以谢罪。”

    贺少卿道:“尊舅在馆,受裴夫人殷勤情礼,而别老高发,一旦生疏,未免歉然。裴青史蒙师教训,方得成名。及至成名,而报恩之礼,竟未举行,实亦有罪。然而可解可恕者,均堕奸人术中耳。今喜小礼虽缺,而大盟未渝,须速图和谐。而从前舛错,俱可一笑而忘。至于奸人常蓼,只消致书于刘学道,令其昔自作今自受斯已耳。”

    朱古玉道:“姊丈之言,甚是有理。所云婚姻速图和谐,固不宜迟,但他二人若未选衙门,便可任意遣还。今又选入翰林,私归不得,除非告假。至于奸人,致书学宪惩治,亦是正理。但恐常蓼这厮夕善于营求,或致漏网。”

    贺少卿道:“网疏方漏。尊舅父子各写一封,小弟也写一封,我去叫裴青史也写一封。四书并致,则网密矣。他纵善钻谋,恐亦难漏去。青史与玉风,新入翰苑,不久告假,固难启齿;但喜他二人皆系青年,告假归娶,或亦人之常情,不疑其托故。”

    宋古玉听了,大喜道:“姊丈高论,允合入情。明日就如此行。”二人说得快畅,痛饮了半晌,方才别去。正是:

    算定无能脱,

    拿牢没处逃。

    谁知姻一道,

    转是火烧毛。

    到了此日,朱古玉复见贺少卿,果写了四封书并—首状,叫人去投与刘学道,托他拿常蓼治罪。书尚未出门,做事不密,不期早被白孝立都打听在肚里,因暗想道:“我此来出首,虽说恼常呆谢我不遂心,实指望奉承得宋家父子快活,有些大大的想头。谁知他得了我的底脚,竟自写书与刘学道,去报仇雪恨,将我置之度外,不瞅不睬。殊觉此来,毫无滋味。我想善于取利者,不得于此,便当得之于彼。为今之计,莫若速速赶了回去,转将此信报与常蓼,再指他一条生路,不怕不重重谢我。”算计定了,遂不来辞谢宋古玉,竟悄悄连夜赶回来,见常莪草道:“兄的祸事到了,怎还安然高坐于此?”

    常莪草听了,嘻嘻而笑道:“兄莫要来哄我、吓我!我常莪草不欺兄说,平生不做亏心事,有什祸事到我身上?乞兄见教。”

    白孝立听见他说话硬挣,便立起身来说道:“兄既不信,辜负我的来意,更有何说,只怕祸到临头,想我就迟了。”说罢,竟往外走。

    带莪草看见气色有些古怪,连忙赶上前扯住道:“长兄有话好讲,怎么这等性急?”

    白孝立虽被他扯进来坐下,却气勃勃只不开口。常莪草道:“兄不消气得,是小弟得罪了。且请问,小弟有何祸到?”

    白孝立道:“我若不说,兄只道我哄你吓你,只得说了。你不信,却与我无干。向日你央我代做的两首诗,一封书,如今出首发作了。”

    常莪草听了,着惊道:“这件事,是兄与小弟两人暗暗做的,此外并无一人知道。若要出首,除非是兄,再有何人?”

    白孝立道:“你莫要说痴话。小弟既出首你,怎肯又来通知救你?”

    常莪草道:“既不是兄,却是何人?”

    白孝立道:“我哪里知道?”

    常莪草道:“兄既不知,却又是哪里得此消息?”

    白孝立道:“我有一个相好的至亲,在学道处做书手,说昨日京里有书出来,告你在学道处,是他承行,学道立刻就要出牌来拿你。我这舍亲平素知道我与你相好,他将牌票按下,故托我通信与你。要谢他一百两,他便指你一条生路。不然一拿去就是死,对头凶得紧。我见他说得厉害,没奈何,硬主张许了他一个元宝,他方实对我说了备细。这事果然厉害,兄万万不可吝惜小费,误了性命!”

    常莪草听见他说得惊天动地,也就慌了手脚,忙问道:“兄且说这对头是哪个?”

    白孝立道:“一个是尚室寺少卿贺秉正,一个是翰林院编修宋石,一个是翰林院庶吉士宋采,一个是翰林院庶吉士裴松。四封书公出一张首状。告你假写官书,以坏朝廷政事;私造谣言,以阻宦室婚姻,大辱斯文名教。请革去衣巾,重加惩治,递解到刑部定罪。”

    常莪草听见这几个对头,便吓得浑身乱抖道:“这就是死了,只怕这信还不确。”

    白孝立道:“千真万真,怎么不确?”

    常莪草道:“若确,我死是不消说了。若究起做诗写书之人,只怕还要带累到吾兄身上来哩。”

    白孝立道:“我正怕牵累出来,故为兄着急。小弟要一力担当,兄是知道的,又一无所有。欲要兄费,又恐兄疑我骗兄,真是两难。”

    常莪草道:“事若果真,性命要紧,谁还惜费。只要兄与小弟斟酌,不要落人圈套。”

    白孝立道:“兄也说得有理。我如今有一个处法。”

    常莪草道:“有什处法?”

    白孝立道: “他指兄的生路,是叫兄今日远远逃走他方。明冂牌票出来,一时拿兄不着,缓他几日,便可央人挽回。兄若不信他,坐在家里,倘票出来,被人拿去,岂不自误。若信他说,与了他银子,忙忙逃去,倘无牌票来拿,又是兄说落入圈套了。依我算来,兄只消带了银子,且躲在我家。果有牌票出来,吩咐家里,竟回他久已出门游学去了,他也无法奈何。然后付他银子,叫他撺辍回文,兄再悄悄逃避他方,也不为迟。若无牌票,竟是虚传,兄带原银回家,一发妙了。不识吾兄以为何如?“

    常莪草听了,连连点头道:“这一说有理。依你!依你!”遂起身入内,取了银子,藏在腰间。又吩咐了家中许多言语,遂同白孝立走了出去,暗暗的躲在他家。正是:

    自家圈套无穷妙,

    讨尽便宜卖尽俏,

    谁知也有倒运时,

    睁眼落入大圈套。

    白孝立将常莪草藏在家中,过不得两三日,京中的四封书,一张状子到了,果然学道发出牌来拿人。家人回道:“未奉之先,久游学在外。”差人不肯信,竟带了去回话。学道将家人重责,着他严限要人。

    常莪草闻知此信,果然祸到,只得将银子付与白孝立去打点,又要打点连夜逃走。白孝立收了他的银子,因说道:“怕火烧身,须先用水将火扑灭。你今日之祸,虽有四人,然恨于你者,独宋石为第一。若先将他弄倒,其余便不消费力自散矣!”

    常莪草道:“弄倒他可知是好!但他一个新翰林,正在兴头上,怎么去弄他?”

    白孝立道:“有个弄法。我闻他当日做秀才时,曾被一伙大盗攀做窝家,坐在狱中两年,已问成死罪。亏了一个蔺知府,出了他,将罪移在舅子皮象身上,他方能脱出身子来中举中进士,做到翰林。如今要弄他,蔺知府又升任去了,只消暗暗走到山东,用些银子买通了皮象,叫他在按院处出一个辩揭,辩称这大盗窝家,原系宋石所为,后夤缘脱去,反坐自身,殊属冤屈。乞奏请,乞敕下法司,令严审。这事关系臣子做贼,自然要准。一准了,他自救不暇,哪里还有工夫催学道拿人?后来就是揿他不倒,归罪皮象,说他告了谎状,这皮象已是死罪,终不成又加他一个死罪。”

    常莪草听了大喜,只得又悄悄回家,带了些银子,又再三央白孝立同去。白孝立贪着内中还有想头,遂应承了,一同悄悄往山东而来。正是:

    算人看数甚分明,

    拿稳无输定是蠃。

    不道天心别有窍,

    满盘杀尽不容情。

    常莪草同了白孝立,悄悄逃至山东武城县,要到狱中来挑耸皮象,告宋石的冤状。不料宋采在京,闻知朝廷各省皆差宫出来恤刑,因动了一点仁心,因禀知父亲道:“母舅皮象,虽存心不仁,谋害大人,死有余辜,然孩儿静中思想,终是母亲的同胞骨血,一旦受刑,未免伤母亲之心,就是孩儿也觉不忍。况父亲大人吉人天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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