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但还未得寓目。老兄台何不去访访景逸先生。小弟实在无能为力!”
呈秀的脸上飞过一道阴影,勉强的还在带笑,说道:“老兄台也不必过谦!谁不知道景逸先生的弹章都出于老兄台之手。只怪小弟愚昧,素日疏丁趋候。以后凡有尊命,无不服从。只求老兄台这一次高抬贵手,让小弟过去!”
应升显得十分为难。一瞬时的沉默。
应升正色的对呈秀说道:“这事小弟虽有所风闻,弹章确非出于小弟之手。老兄台还须向景逸先生处一行,真相便可明白。小弟实在无力!”
呈秀见他推托得干脆,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但还要作最后的努力。
“但求老兄台在景逸先生前善为一言!小弟感恩不浅!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弟胸中雪亮。老兄台若肯高抬贵手,小弟决不是忘恩之徒,将来或有足供老兄台驱使之处。”
应升想不到呈秀卑鄙至此,不禁气往上冲,沉下脸来,说道:“小弟益发不明白老兄台的话语了。小弟诚实的对老兄台说,这弹章小弟实尚未寓目,更不必说是小弟主稿的了。”
呈秀显出破釜沉舟的气概来,也沉下脸来,说道:“小弟多多有罪,不该以此事奉渎老兄台。得罪之至!”随又离座向应升作了一揖。
应升站起来还了一揖,沉着脸坐着,大有逐客之意。
呈秀沉默了一会,若有深思,鼻孔里似在冷笑,突然的像在独白似的说道:“有势不可使尽!冤仇宜解不宜结!”
应升再也忍耐不住,厉声的说道:“老兄台,这是什么话!谁和谁有什么冤仇?谁使了什么势?却求老兄台明白说出。”
呈秀冷笑道:“老兄台当然明白,何必小弟细说。”
应升正色的说道:“同为国家办事;特别是我们御史台中人,只有公谊,没有私交。老兄台在台多年,必知其详。若说弹章一上,便结冤仇,则台谏尚可为乎?实对老兄台说,公论是最可怕的东西。台谏弹章不过执行公论而已。老兄台果有冤屈难伸,自可诉之公论。若奔走权门,贪墨无耻,公论一张,便难一手掩尽天下目了。小弟辈若加袒护,何以对朝廷付托之重,何以解公论责备之严?不知者不将以朋比为奸相目么?”
呈秀一言不发,站了起来,作了一揖,道:“请了!”快步向门走去。
“请了!”应升答揖道;不愉快的送走他。
“不知道这东西要怎样的图求报复?”应升自语似的咿唔着,回到书房里去。后事怎样,也只好置之不闻不问。
书僮们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了一盆小荷花在书桌上。只有小水盂大小的花缸,极细致的宜瓷做的,种上了几根小藕。居然长出了金钱似的小荷叶,亭亭玉立着,白色的小酒盏似的荷花有半开的,有盛放的,其出污泥而不染的气概和池荷不殊。
“这是哪里来的?”应升问道。他注意到它,很喜欢这小巧玲珑的风致。
“是高爷派了人送来给爷赏玩的。”一个书僮答道。
应升不语。他执起笔来,在写弹劾曹钦程的疏。最重要的几句是,以贪墨之吏比之破甑。以为一有贪墨之名,便如破甑似的不可再用。那话恳切沉痛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