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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天津,首先要办的事,当然是去看徐世昌。林权助的话,曹汝霖早在长途电话中已经转达,不过语焉不详。此时当面作了详细报告以后,还要谈到一件事,就是张勋要“揍”他。

    “你去见林公使是我的意思。绍轩到了天津,一定会来看我,我跟他说好了。”徐世昌接着又说,“润田,不知道你最近忙不忙,我想请你到日本去一趟。”

    曹汝霖很快地想到了,到日本去的任务,跟去看林权助的目的是一样的。稍作考虑,决定拒绝。

    “忙倒不忙。不过,菊老,现在张绍轩对我误会很深,我再到日本去一趟,更惹他猜疑。于公于私,都没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也是真话。好吧,我另外托人好了。”

    原来徐世昌知道复辟一事,在日本政府方面,外务省与军部有很大的歧见。从这次林权助的态度来看,光是军部赞成复辟,并无多大用处,必须外务省亦表支持,方能进行,因此要找一个与日本外交界关系密切的人去作试探。曹汝霖敬谢不敏,就只有找陆宗舆了。

    陆宗舆字闰生,浙江海宁人,当过驻日公使,在前清,曾任东三省盐务局总办。那时的东三省总督就是徐世昌,所以陆宗舆亦算徐的旧部,请来一谈,自然一诺不辞。

    陆宗舆现在的衔头是:大总统府财政顾问,所以去日本的表面原因,是为交通银行接洽借款,事实上携着一份密件————徐世昌亲自所拟复辟条件。

    “闰生,你到上海去等船,在徐州停一停,把这个条件跟张绍轩谈一谈,听听他的意见,酌量修改一下。”徐世昌又说,“第二条是不能改的。”

    “是!我明白。”

    启程之前,自然先要打电报通知张勋。由于此去是去活动复辟,张勋非常高兴,特派参谋长万绳栻、秘书长胡嗣瑗,双双到车站欢迎。接至张公馆,天色已暮,一席盛筵,早就预备在那里了。

    当下,欢然道故,相偕入席。张勋在主位相陪,频频劝酒,尽欢而散。陆宗舆已颇有酒意,送入宾馆,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张勋请陆宗舆吃徐州的名物“糁”。夜中宾主共计四人,张、陆以外,便是辫帅的左辅右弼,参秘两长。在这个场合,自不妨谈正事了。

    “绍帅,有个文件,是菊老亲自拟的,请你过目。”

    张勋接到手中,随即喊副官:“把眼镜拿来!”

    戴上老花墨镜,将文件在桌上铺平,张勋用手指点着,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复辟条件凡四款:一、拥戴大清国宣统皇帝复辟。二、设辅政王一员,代皇帝执掌政权,以曾官大学士、军机大臣,资格最高之汉人充之。”

    念到这里,张勋的脸色不好看了,但犹未发作,只看了陆宗舆一眼,继续往下念:

    “三、辅政王由皇帝敕任,任期十年,得连任。”念到此处,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会儿,才抬眼问道,“菊老有几位小姐?”

    “两位。”万绳栻答说。

    “大的多大?小的多大?”

    “大小姐出阁了;二小姐庶出,还小得很呢!”

    “怪不得了!”张勋看着陆宗舆说,“我看菊老将来不但封王,还要兼一个公爵:承恩公。”

    陆宗舆愕然不知所对,万绳栻与胡嗣瑗亦觉得出语离奇。及至张勋把那通文件倒过来,往外一推,看清楚了,方知是挖苦徐世昌。

    原来第四个条件是:“皇后聘汉大臣之女充之。”所以张勋要问徐世昌有几个女儿。听说他庶出的幼女,年岁与溥仪相当,则不问可知,刊此一条是为自己留后步。照清朝的定制,皇后的父亲例封“承恩公”。张勋虽是老粗,也知道这个规矩,特为幽了徐世昌一默。

    再下去话就更不好听了,“照这个条件,复辟不过成全徐某一个人的功名富贵而已!”他说,“对清室有什么好处?”

    “绍帅!绍帅!”陆宗舆不胜惶恐地说,“你完全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混了那么多年,谁能吃几碗饭,我还能不知道?”张勋越说越气,陡地将桌子一拍,“莫非就是他能当辅政王,我张某人就不够资格?”

    陆宗舆还待替徐世昌辩白,只见万绳栻连连抛过眼色来,只好见机而作,默不出声。

    “到日本去跟什么外务省打听,根本就是多余的事。谁不知道日本是一班元帅、大将掌权。外务省算得了什么?”

    “也不光是外务省,主要是跟原敬首相去商量。”

    “好吧!你去商量,看商量得出什么花样来。”说完,张勋拂袖而起,管自己退席了。

    陆宗舆大感狼狈,“绍帅发这么大脾气,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他诉着苦,“你们两位看,我无缘无故挨一顿训,冤枉不冤枉?”

    “菊老也真是,”胡嗣瑗拉长了贵州腔说,“什么人不好学,要学王莽!”

    “闰生兄,”万绳栻犹思弥补张勋与徐世昌之间的裂痕,“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菊老提的条件,不必如此露骨。反正将来大事一成,朝廷柱石是少不了他的,不过打算着一柱擎天,也未免吃力。你不妨先回天津,绍帅闹脾气一层,也不必提,只婉转陈词,将条件改一改,让绍帅平一平气。咱们再从中相机化解,不就没事了吗?”

    “公雨兄的见教,我很佩服。不过一来一去,怕泄露风声,反而不妙。我想,我还是到上海去等船,一面写信给菊老,力图挽回。”

    万绳栻不便固劝,淡淡地答一声:“那也好!”

    等他人到上海,由于曾在徐州逗留一宿的缘故,新闻记者认为其中大有文章,紧追不放,吓得陆宗舆躲来躲去,不敢露面。以致原定要在上海看几个做寓公的遗老,诸如瞿鸿禨、陈夔龙、沈卫、陈三立等人,也就只好托人传话致意了。

    这样躲了四天,终于踏上日本邮船“朝阳丸”。到得东京,请驻日公使章宗祥向外务省联络,要求谒见原敬首相。不道碰了个钉子,原敬拒绝接见,理由是没有工夫。

    这表示在日本政府方面,已经此路不通。陆宗舆跟章宗祥商量结果,认为向皇室方面去动脑筋,是唯一可行之道。

    日本皇室对于实际政务的影响力,越来越微弱。元老西园寺公望,一向主张天皇应该像英皇一样,只是全国团结的一个象征,决不可干政,所以即令赞成中国复辟,亦不会发生任何作用。这是陆、章二人深切了解的,而仍旧要动此脑筋,另有一种想法。

    这种想法,说穿了就是敷衍塞责。因为日本皇室如果真有支持中国复辟的表示,在不太了解日本政治制度的徐世昌,总以为陆宗舆能说动友邦皇室寄以同情,自是不辱使命。只要他有这样一种感觉,陆宗舆此行,便算有了交代。至于以后日本政府如何表示,那是另一个问题。

    于是通过种种关系,将内大臣清浦伯爵请到公使馆来吃下午茶。清浦很健谈,谈中国的书画、建筑,也谈起他的许多朋友,但话题一涉及复辟,清浦便顾而言他了。

    陆宗舆心里非常着急,考虑再三,决定单刀直入。“伯爵阁下,”他说,“敝国元老徐世昌先生,特为派我来向贵国朝野请教,关于向大清宣统皇帝奉还大政的问题,不知道阁下有何见教?”

    “这是贵国的内政,外人不便干预。”清浦又说,“尤其是我的职务,更不便置评。”

    “请阁下以私人身份,发表意见,谅亦无妨。”陆宗舆几乎是哀求了,“请体谅我远来求教的诚意,亦当不吝指教。”

    “实在抱歉。即使是以私人身份说话,亦会挨骂。”清浦又说,“足下总记得有贺长雄的故事吧?”

    日本法学家有贺长雄是袁世凯的顾问,以“日本立宪而强”作论据,主张中国应实行君主立宪,意在迎合袁世凯。因而博得尚未登基的“袁皇帝”以唐人墨迹相赐,有贺长雄具奏谢恩,自称“外臣”。日本报纸大骂有贺,天津日侨并且召开大会,指有贺在日本尚未承认“洪宪帝国”之前,公然自称“外臣”,有伤日本人的体面,议决取消他的“大和俱乐部”会员资格,竟似不承认他为同胞了。

    这个故事,陆宗舆自然知道。如今清浦重提旧事,意在言外,不以帝制为然,当然也就不会赞成复辟。陆宗舆见机,不敢再提这个问题,免得说下去更讨没趣。

    当陆宗舆铩羽将归之际,恰是张勋奋翼欲飞之时。

    他这趟进京,是万、胡两长,跟“小朝廷”的要角密密商定的步骤。主要的是要“进宫请安”,让溥仪知道有这样一个赤胆忠心的股肱之臣,免得一旦时机成熟,钟鼓齐鸣,通知文武百官瞻拜阙下时,“小皇帝”会有突如其来,在心理上无法适应之感。

    “今天皇上不用念书了。”陈宝琛说,“有个大臣来给皇上请安。”

    “谁呀?”

    “前两江总督兼摄江苏巡抚张勋。”

    张勋是在两江总督张人骏听说武昌起义,各省纷纷独立,吓得连夜逃走以后,又隔了些日子,方被任命为江督。虽然危城受命,谁也没有把他的官衔当作一回事,但他本人却颇为矜持。在“小朝廷”,名器已滥,而张勋毕竟实实在在抓过几天“两江总督部堂”的印把子,当然亦是该重视的。

    不过大清朝的末代皇帝,那时只得六岁,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大清朝的末代江督。只是“张勋”这个名字,似乎听说过,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个不剪辫子的定武军张勋吗?”

    “正是,正是!”新入值毓庆宫,掌管《起居注》的梁鼎芬,处处不忘颂圣,“皇上的记性真好,真是聪明天亶。”

    “这张勋是什么出身?”

    张勋出身微贱,原名张保,江西奉新县人,投身在本县的翰林许振祎家当小厮。许振祎曾入曾国藩的幕府,光绪十六年简放为河道总督,将张保带了去当马弁。当时并无战事,河督亦不管剿匪,所以没有什么“保案”,张保亦就无法从“军功”上去图个出身,自是郁郁不乐。

    有一天有个许振祎的旧部,名叫张勋,来求老长官一封“八行”,想到广西提督苏元春那里去谋个差使。许振祎倒是很切实地写了一封荐函,连同八两银子川资,交代张保转交张勋。不道张保起了坏心,等张勋来了,“假传圣旨”说许振祎跟苏元春没有交情,奉送八两银子,作为川资,赶紧另寻门路去吧!

    张勋信以为真,收起银子,自奔前程。张保也就开了小差,改名张勋,带着许振祎的信到了广西龙州,由哨官当到管带,就此起家了。

    当然,这些经历如果说给溥仪,会减低他对张勋的重视。所以陈宝琛答说:“张勋出身偏裨,骁勇善战。现在他手下有六十营的兵,皇上召见时,要问问他徐州到兖州一带的情形。”

    “他的兵在那一带?”

    “是!”

    “他现在做民国的什么官?”

    “是长江巡阅使兼安徽督军。”

    “徐州是哪一省?”

    “江苏。”

    “兖州是山东。”小皇帝问,“怎么安徽的地方官,驻扎在江苏跟山东呢?”

    这一问将陈宝琛问倒了,亏得梁鼎芬机警。“本省地方官在他省带兵,原是大清朝的规矩。”他说,“洪杨剿匪,就是如此。”

    于是陈宝琛又特为叮嘱:“张勋免不了要夸赞皇上,请皇上切记,答以谦逊,示以圣德。”

    “谦逊”就是“圣德”,这话在陈宝琛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几个月前,广西的陆荣廷,应段祺瑞的邀约进京,就曾觐见过溥仪,以民国的两广巡阅使,接受了清朝所赏赐的恩典“紫禁城骑马”,坐着“两人肩舆”进宫。陈宝琛也是一再关照,“务请谦逊”。结果是陆荣廷表示“感激涕零”,写信给世续,请他“代奏叩谢天恩”。

    及至有了张勋要进宫请安的消息,上自师傅,下至太监,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一个“南陆北张”的口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复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觐见的地点,是在雍正以来每日接见臣工的养心殿。穿着清朝袍褂的张勋由内务府大臣耆英“带领”,到了殿上,按照仪制,一跪下来,先将头上红顶花翎的帽子取了下来,放在地上。耆英事先关照过,凡是赏赐过花翎的,帽子应该倒放,也就是将花翎朝上,为的是让皇帝知道,是朝廷重视的大臣。张勋如言照办,然后磕头说道:“臣张勋跪请圣安。”

    “伊立!”

    张勋听说过,这是满洲话“起立”的意思,便即答一声“是”,站了起来。

    其时宫里的规矩,有一项非常的改革,臣子不再像以前那样跪着说话,而且视臣工的身份,或立或坐。像张勋的地位,当然应该赐座,溥仪指一指旁边的一张椅子说:“你坐下来。”

    “是!”张勋又磕了一个头,谢恩,方始落座。

    “你的军队驻扎在徐州、兖州一带?”

    “是!”

    “有多少营?”

    “六十二营。”

    “曲阜是在兖州吗?”

    “是!”

    “曲阜是要紧的地方,你要好好保护!”

    “是!曲阜是孔老夫子的家乡。臣也念过书,当然知道尊敬孔老夫子,上次到曲阜,还特为去看过衍圣公。”张勋略停一下又说,“衍圣公跟张天师提起大清朝的列祖列宗,都说恩德难忘。”

    “噢,”溥仪很有兴趣地问,“张天师到底会不会拿妖?”

    “会、会!怎么不会?”

    溥仪突然警觉,应该讲他的军队,怎么会扯到了张天师?便将话题拉了回来。“你的军队,也跟你一样,”他指着张勋的那根花白辫子说,“都留着辫子?”

    “是!”张勋答说,“这是大清朝的规矩,不敢忘记。”

    溥仪对这一点很感动,想起梁鼎芬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不敢一日或忘大清朝,但还是将辫子剪掉了,相形之下,就显得张勋倒是心口如一。

    因此,溥仪特为夸奖道:“你的忠心耿耿,我知道。”

    “皇上请放心!”张勋大声说道,“有臣在,大清朝没有亡。皇上天亶聪明,大清朝必能在皇上手里中兴起来。”

    这时溥仪想起师傅的教导,当即答说:“我差得很远。我年轻,知道的事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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