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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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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教育总长齐耀珊亦呈请辞职,更是一个不吉之兆。因为此人在内阁中代表奉系,辞职即表示奉系与内阁脱离关系,当然是战争即将爆发的征候。

    徐世昌对处理政潮的手腕,远比操纵军人来得高明,特邀周自齐入阁。此人属于交通系,当然能为奉系所接受;他又籍隶山东单县,与吴佩孚是大同乡,则直系以吴佩孚为灵魂之时,自亦不便反对。同时,徐世昌又只准齐耀珊辞兼署的教育总长,仍留农商底缺,表示并未排斥奉系。而周自齐出任阁揆的方式,是以教育总长兼摄国务总理,暗示阁揆人选,仍待各方协商。一举而有三妙用,是极好的安排,然而无补大局。

    就在周自齐入阁的第二天,四月九日,张作霖电令京奉路局,将西段的车厢,一律开往东段。这是动员的必要措施。因此直系亦加紧部署。河北境内京奉、京汉、津浦三路沿线百姓,只听得车声隆隆,彻夜不绝,小康之家又要作逃难的打算了。

    这样过了十天,双方摆队布阵,大致完成。奉军除原由张景惠指挥的部队以外,最基本的二十七师、二十八师,由张作霖率领入关;接着是调装备最精良的张学良、李景林所部,分九批进驻马厂、通州一带。当时内战,都要师出有名,这一次入关的奉军,称为“镇威军”,镇是镇压,威是示威,表示并不一定要打。镇威军的总司令由张作霖自己担任,司令部设在塘沽与天津之间的军粮城,以便于控制水陆两路。

    其时吴佩孚早由洛阳到了保定,特为召开军事会议。除了他的嫡系部属以外,冯玉祥亦奉邀参加。他的官衔是第十一师师长代理陕西督军。十六混成旅改成第二十一、二十二两个旅,由李鸣钟、鹿钟麟分任旅长。冯玉祥由西安带着二十二旅的一个团长张之江去开会。吴佩孚给他的命令是,十一师出潼关助战,一部分北上,一部分布防洛阳、郑州之间,监视河南督军赵倜。陕西督军由省长刘镇华代理。

    此外,湖北督军萧耀南所部及驻岳州的张福来所部,共抽调一个师、三个混成旅,早已秘密北运,进驻琉璃河、涿州、良乡、清河等处。双方对敌,都分东、中、西三路。

    到得部署粗定,照例在纸面上先开火,首先由张作霖发表通电,声明“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扫除障碍,至于“统一进行,如何公开会议,如何确定制度,当由全国之耆年硕德,政治名流,共同讨论”,自谦“非霖之愚,所能妄参末议”。弦外有音,仍是讥刺吴佩孚以前以一师长,居然亦提出国是主张。

    因此吴佩孚联络齐燮元,针锋相对地质问:“究竟统一谁谋,障碍谁属?孰以法律事实为标题,孰据土地人民为私有?”表示“其有借口谋统一而先破统一,托词去障碍而自为障碍者,惟有尽我天成,扶持正义”,说“彼以武力为后盾,我以公理为前驱”。

    张骂吴、吴骂张,都未提出姓名。及至曹锟发通电,就公然指责,说“奉军队伍,无故入关,既无中央明令,又不知会地方长官”。说是“若以武力为统一之后盾,则前此持武力统一主义者,不乏其人。覆辙相寻,可为殷鉴”,自是指段祺瑞而言。

    这一下恼了张作霖,第二次通电,振振有词地说:奉军增兵,是应曹锟之邀而来的。而且他在一月间决计撤兵,哪知“甫经动议,大总统饬派曹总长,曹使遣其令弟曹省长,先后东来,谆谆挽留,曹使来电,且有‘弟如决计撤兵,兄即辞职’之语,电牍具在可复按也”。因此问道:“谓为‘既无中央明令,又不知会地方长官’,然则鲍总长非大总统特派之总长,曹省长非直隶之长官乎?”

    这个通电中,揭露了许多内幕,原来徐世昌、曹锟都愿奉军留在关内!留在关内干什么?当然是防备“虎踞洛阳”的吴佩孚。既然如此,曹锟不愿跟他的儿女亲家张作霖兵戎相见,是很明白的事。

    有此了解,调人便好做了。首先是皖系仅存的浙江督军卢永祥,分电曹、张,请定期在天津面晤。接着,是一批与直、奉皆有渊源的“耆年硕德”,包括赵尔巽、张锡銮、王士珍、孟恩远、张绍曾,还有刚刚为吴佩孚撵回天津的王占元等人,联名致电曹、张“两公”,说:“比年国家多故,政潮迭起,其间主持国是,共维大局,实两公之力为多。近以阁题发生,悠悠之口,遂多揣测。又值双方军队有换防调防之举,杯蛇市虎,益启惊疑,道路汹汹,几谓战祸即在眉睫。”在这一段婉转的开场白以后,接着以局外调人,洞见真相本意的口吻说:“其实奉军入关,据闻仲帅原经同意。而帅复有奉直一家,当与曹使商定最后安全办法之电。两公和平宗旨,已见一斑。”

    接下来便是约请曹锟、张作霖在天津会议。同时打了电报给吴佩孚,请他按兵不动,静候调停。张作霖复电表示,如果曹锟同意天津相会,他自然不会反对。

    其实,当鲁仲连热心奔走之际,双方已有接触。奉军兵分三路,但在战斗序列上,却只分两路。张作霖本是镇威上将军,总司令自非他人所能担任;副司令是吉林督军兼省长的孙烈臣;参谋长当然非复起为东三省巡阅使署总参议的杨宇霆莫属。

    这一次的调兵遣将,为杨宇霆一手所策划。奉军的实力,经过一再扩充,此时已拥有五个师,二十三个混成旅,三个骑兵旅。此时动用了大约一半的兵力,留一半交给黑龙江督军吴俊升,看守老营。

    入关的一半,西路由张景惠以奉天第一师师长兼总司令,下面三个梯队,由原已驻于北京南苑、廊坊、通州各地的部队编组而成;另调察哈尔骑兵第一旅,配属西路第三梯队。张景惠是察哈尔都统,这一旅骑兵,由他来指挥运用,比较方便。

    东路是奉军的精锐,由“老帅”自兼总司令,下面三个梯队。第一梯队由奉军基本部队,已让张作相当师长的第二十七师为主力。第二梯队是“御林军”,由“少帅”张学良兼梯队司令,下辖三个旅。张学良的第三旅,由卫队旅改编。这个旅,编制上除了骑兵,其他各兵种无不具备,兵额十足,武器装备之精良,自不在话下。第四旅原驻锦州,可想而知,亦是劲旅。再一旅就是郭松龄的第八旅————事实上第二梯队是他以参谋长的身份在指挥。第三梯队由驻辽源的第一旅及驻天津的第七旅编成。第七旅旅长李景林是河北人,但跟郭松龄很接近,是“讲武堂派”亦是“陆大派”的中劲,兼任了梯队司令。

    杨宇霆将精锐摆在东路,是有深意的。除了控制塘沽及山海关水陆两要地,进退自如以外,更预见到打了胜仗,亦须撤兵,要撤当然是撤观瞻所系的北京至保定一线的西路,对舆论、对政府、对直系才有交代。至于东路,可以看情形不撤。那一来,奉军在关内才能真正生根。

    由于彼此的老巢不同,奉军重东路,直军重西路,是必然之势。杨宇霆希望西路能够守住,就算胜仗。因为东路是有把握的,几乎可说传檄而定。到那时,以东助西,吴佩孚必垮无疑。

    直军西路由王承斌指挥,集重兵于良乡以南。吴佩孚则驻涿州,一方面是督战,一方面进窥中路固安。东路指挥则是第二十六师师长张国溶,除本部以外,另有三个混成旅,但实力远逊于奉军,所以吴佩孚派他一手所提拔的第二十四师张福来,自固安方面,向东增援。

    到得四月二十八日午夜,三路大战同时爆发。吴佩孚督促王承斌倾全力猛攻张景惠的暂编第一师及邹芬的第六混成旅。这一师一旅,是张作霖驻扎长辛店、卢沟桥两要地的主力。败讯一传,先影响到中路。

    中路的奉军,本来打得很好。但西路一败,军心动摇,而且吴佩孚因无后顾之忧,得以自涿州向固安方面加强压力,以致原占优势的中路奉军,被迫退至天津。

    这一来势必又影响东路。本来照杨宇霆计算,西路如果能死守两三天,东路往西进攻,抄直军的后路,胜负立判。所以奉军纳徐树铮之议,在秦皇岛扣留日本所运来的军火装备。无奈成军以来,没有打过什么仗,加以指挥不一,而最糟糕的是,这批奉军久戍京畿,虽得地利,却欠人和。奉军的纪律一向不佳,开口就是“妈拉巴子”,跟地方上的感情搞得极坏,平时无事,老百姓只好忍气吞声;一旦开战,处处跟奉军为难,吃亏甚大。因此一场激战,奉军不敌而退。

    奉军的精锐,集中在马厂一带,张作相、张学良、李景林都亲自上阵。在张福来未赴援以前,已占领了马厂以南的青县。李景林更沿大清河北岸推进至这个战场的中心点霸县。霸县是水陆要冲,陆路四通八达,北上固安,南下河间,东达天津,西通保定。如果由此分兵两路,一路经新城至高碑店或宝兴,截断平汉路;一路由雄县、新安疾趋保定,曹锟即成瓮中之鳖。即或不然,吴佩孚救其所必救,自涿州回师守保定,西路奉军乘机反攻,直军亦必败无疑。

    不道西路败得如此之快!本来奉军可以三路会师保定的,一下子变成直军打算三路会师马厂。李景林怕被包围,全师而退,撤回当年义和团的大本营,天津以西的独流镇。

    此时王承斌所指挥的部队,由西路转至东路作战,沿京奉路南下,过廊坊,占领了落垡,离天津不过百里之遥。

    于是五月五日那天,奉军全面后撤,退保军粮城,刚好打了一星期。

    奉军的西路败得很惨,张景惠及邹芬的第一师及第十六师,被直军缴械;第二、六、九三旅,溃不成军。东路奉军精锐,由滦州往东北撤退,但直军彭寿莘所部紧追不舍,在山海关形成胶着状态。

    两军虽未议和,不过官方及民间都认为战事已经结束。徐世昌便下一道命令,命奉军出关,直军回防,“均候中央命令解决”。

    解决之道,无非“势利”二字。打胜的一方,即或是无名之师,亦变得有理了。相对地,失败的一方,纵或师出有名,亦是罪该万死。而且还不敢公然惹枪杆子,以致旧交通系成了罪魁祸首,“财神”又要逃难了。

    “财神”有大有小,势利着眼,则“小财神”比“大财神”更倒霉。这一回的祸首之首是叶恭绰,命令中说:“此次近畿发生战事,残害生灵,皆由于叶恭绰等撺掇酝酿而成。祸国殃民,实属罪无可逭。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均着即行褫职,并褫夺勋位、勋章,逮交法庭,依法讯办。”

    大总统的命令,非国务总理副署,不生效力。周自齐与梁士诒本为同系的数十年老友,要他副署这道命令,实在为难。但除非辞卸代理总理,别无他法可以逃避责任。周自齐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自己的功名富贵要紧,毕竟提笔署了名,但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摇了个长途电话到天津梁公馆,指明要梁士诒亲自接听。

    “燕老,我是自齐。”他嗫嚅着说,“有件事要跟燕老禀明,有一道命令,无非、无非瞒人耳目————”

    “是什么命令?”梁士诒打断他的话问。

    “无非、无非找几个人来顶这场战事的责任。”周自齐很吃力地说,“我是代理,例应副署,对不起几十年的老朋友,请原谅。燕老,你最好今天就动身回香港,到上海都可以,越远越妙。”

    梁士诒这下才知道又成了祸首。洪宪祸首,犹有可说;这次祸首明明是吴佩孚,却栽到他头上,这口气可真有些忍不下。

    于是他冷笑着说:“子廙,请你替我在东海面前致意,风波一过去,还有见面的日子。至于你我,还有什么话好说。他年后人修史,发现周自齐副署缉拿梁士诒的命令,也许倒是政治史中的一段佳话。”说完,不等周自齐再有何表示,就把电话挂断了。

    于是当天便订了到日本的船票,电召叶恭绰同行。上船的时候,得到消息,内阁改组,鲍贵卿辞职,叶恭绰、张弧名列祸首,自然免职。与直系接近的董康、高恩洪等,联袂入阁。

    当然,全国视线的焦点,不在内阁局部改组,而在徐世昌如何处置战败的镇威军总司令。这个谜底到梁士诒到达日本后才揭晓,免张作霖本兼各职,听候查办,并裁撤东三省巡阅使及蒙疆经略使两个职务。

    这一下恼了张作霖,通电揭发了一段骇人听闻的内幕。这段内幕发生在奉军全面溃退,徐世昌拿叶恭绰、梁士诒、张弧开刀,至明令摘了张作霖的纱帽为止的这五天之中。

    原来最初传说奉军一败涂地,是直系放的空气。当时东路三个梯队,张作相第一梯队出廊坊、武清往北打;张学良的第二梯队由杨柳青进据霸县;郭松龄的第八旅为前锋,在野炮、重炮各一营的支援之下,已威胁到直系的根据地保定;李景林的第三梯队则一面分兵占领青县,一面出大城向任丘进击,配合第二梯队对保定发动了钳形攻势。哪知正打得轰轰烈烈之际,张景惠、邹芬的队伍被直军缴了械。张作霖得报,在军粮城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张学良奉召由前线赶回,第二梯队便交由郭松龄指挥。

    军粮城会议决定,姑且让直军一盘,东路三梯队全面后撤至滦州集中。第一梯队由于为彭寿莘所部追击,溃不成军;第三梯队离津浦路很近,利用铁路运兵,全师而退;唯独第二梯队孤军深入,而且北、西、东三面受敌,形势非常不利。其时通信已经断绝,张家父子眼巴巴翘首西望,判断凶多吉少,奉军精锐所聚的第二梯队三个旅,是被吴佩孚吃掉了。

    哪知郭松龄且战且走,终于将第二梯队带回滦州,人数不但不少,并因沿途收容友军溃卒之故,反多出许多。张作霖喜出望外,慰劳备至;张学良亦觉得面子十足,越发敬重“风义兼师友”的郭松龄。

    内幕便在此时发生,徐世昌得知奉军的精锐仍在,犹堪一战,便遣派密使到滦州,劝张作霖反攻,同时表示,以目前奉败直胜的形势,大总统或许被迫要发一道处分命令,完全是“敷衍门面”,请不必介意。

    这种蛇鼠两端的行径,已不大合张作霖的胃口。但原以为“敷衍门面”,不过薄言谴责,所以对来使还很客气,说多谢大总统鼓励,等部队稍加整理,自然有不负期望的表现。哪知五月十日所发的命令,竟是撤职查办,甚至裁撤巡阅使、经略使两职,竟是要掘他的根了!这一下惹得“老帅”七窍生烟,拍案大骂徐世昌:“妈拉巴子,简直不是人!”

    于是召集幕僚会议后,张作霖采取了三个步骤,第一是由“东三省议会联合会”,推举张作霖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孙烈臣为“副司令”,在事实上宣布独立。

    第二是重组两路部队,张学良、郭松龄所部为第一路军;李景林所部为第二路军,在山海关前与直军展开激战。

    第三就是发通电说明这次战争的由来,将徐世昌如何派徐世章、吴笈孙去游说,劝张作霖将奉军留在关内;以及兵败退保滦州时,犹派密使,劝他再打,最后便老实不客气地丑诋了。

    他说:“徐世昌之为人,诡谲多端,唯利是图。臣事满清,欺负孤寡;辅翼项城,辜负付托。嗾使张勋复辟,又重而剪除之;重用安福党人,又使都门喋血。而段氏下野,信任曹吴,又继作霖为之以兵铲除。作霖愚昧,为其所卖。夫自古无不败之势,当事诸人,夫何足惜!与吾民受此荼毒,而不知其所以然,是为可哀耳!是以屡次变乱,皆其所造。徐世昌坐收渔人之利,外间不察,以为和事老人,不知实为导火线也。作霖已矣,夫复何言?吾恐吴佩孚,又继我为其走狗,异日必受其咎,而徐氏又私庆幸其成功焉。”

    这个通电一发表,徐世昌的脸上挂不住了。而直系则大为高兴,因为正想驱逐徐世昌,而怕有各方的阻力,如今张作霖一电,使得徐世昌声名扫地,再没有人敢轻易为他说话。岂非为直系扫除了驱徐的障碍?

    于是吴佩孚又是一马当先,通电各省,征求恢复旧国会的意见。徐世昌的大总统是新国会选出来的,如果恢复旧国会,徐世昌的现职,便是于法无据,自非下台不可。

    接着新近崛起的长江上游总司令孙传芳等人,纷纷响应。在天津的旧国会议员、参院议长王家襄,众院议长吴景濂,原是早就联络好的,一看时机成熟,邀集两院议员,举行临时会议,决定通电全国,依法自行集会。徐世昌接到消息,电令天津警察厅长杨以德严加取缔。因为旧国会是个被取消了的机关,何能复活?杨以德便拿了电报去请示直隶省长曹锐,该怎么办。

    “你看该怎么办?”曹锐反问一句。

    “照规矩,大总统这个电报,应该打给省长,由省长再转给我。如今越级指挥,我可以不理的。”

    “好小子!”曹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算你脑筋清楚。”

    到得五月底,曹、吴公开表示,赞成恢复旧国会。而江苏督军齐燮元,则直接致电徐世昌,请他下野。见此光景,徐世昌叹一声“大势已去”,不得不表明态度了。

    通电自称“鄙人”,说只要“一有合宜办法,便即束身而退,决无希恋,先布区区,敬候明教”。秘书原拟的稿子,照惯例称“本大总统”,改为“鄙人”是徐世昌的亲笔,又特加“敬候明教”。如此谦恭,自有博取民意同情的作用在内。但政治是不能讲客气的。王家襄、吴景濂以两院名义,通电宣言徐世昌总统非法,“应即宣告无效。自今日始,应由国会完全行使职权,再由合法大总统依法组织政府”。

    徐世昌总以为“合宜办法”的产生,总要有一段时间。所以在顾维钧回国后,还发了请柬,定在六月二日中午设宴为顾维钧接风。不想旧国会有如此明快决绝的举动,竟不容他片刻流连,倒真不易应付了。

    考虑了好久,下令准备移交,自己也预备了解释的通电。到得六月二日中午,主客顾维钧、陪客全体阁员都已到达公府,传命开宴。

    入席以后,徐世昌举杯说道:“鄙人与各位今天共聚一堂,一则为顾少川公使洗尘,二则向各位辞行。”说罢举杯一饮而尽。等放下杯子时,眼中已闪泪光。

    在座宾客意外而不意外,包括善于辞令的顾维钧在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片沉寂,气氛令人有窒息之感。

    “第一届国会,现在拥戴黎黄陂复职,鄙人正可借此休养,以终余年。今天一出公府,从此即与国事脱离关系,希望各位为国尽力。”

    大家仍旧保持沉默,徐世昌亦不便再多发言,坐了下来。只听得微微杯盘碰击之声,以及极低的少数交谈声,是极罕见的不欢之宴。

    宴会用的是西餐,顾维钧坐在徐世昌右面,左面是代理内阁总理周自齐,轻声向徐世昌问道:“大总统预备哪天发通电?”

    “就是今天。宴会一完,请你到我办公室一坐,我把辞职的命令,请你副署。”

    “是。”

    “再请你关照路局,替我备一列车。”

    “是。”周自齐问,“大总统预备回天津?”

    “是的。”

    “哪天动身?”

    “就是今天。宴会完了就走。”

    周自齐不觉诧异,“来得及吗?”他问。

    到得席散,周自齐通知阁员,三点半齐集车站,恭送大总统离任;又请外交总长颜惠庆用电话邀请各国公使送行;另外派京畿卫戍司令王怀庆,率卫兵一连护送。在表面上是很热闹、很有面子,不过老百姓及外交团都很困惑,大总统说辞职就辞职,真像做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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