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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庙中的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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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紫霄在塔儿冈订血盟,塔儿冈、瓦冈山众英雄,公推举李紫霄为总寨主,三义堡、瓦冈山称为分寨,又分派好了各英雄的职司,订好了山规,这样顺顺利利地定好大局,当即率领着黄飞虎、袁鹰儿二人,回归堡中,路鼎、小虎儿一同迎入路宅。李紫霄说明经过,路鼎自然格外钦佩,小虎儿听说自己也是一个小寨主,又听得在塔儿冈席上,众人怎样大献身手,乐得跳上跳下,恨不得立时赶到塔儿冈,显一显自己豹皮囊里金钱镖。

    这时李紫霄向黄飞虎道:“此行总算不虚,但是俺这样抛头露脸,实非本意,此后一切布置,全仗黄将军帮助才好。”

    黄飞虎笑道:“俺留神翻山鹞、老 犭回犭回等举动,倒是真心实意,我们只要秉大公做去,事情也很容易,至于调度人马,布置大寨,俺知道的,没有不尽心尽力的。”

    袁鹰儿道:“依我想,照师妹主意,此地算是塔儿冈分寨,却首当官军来路,应该格外厚备实力,作为压寨屏障,堡中老弱,似乎都应该迁到塔儿冈去。师妹在堡中户口内,挑选一队强壮女子,加紧训练,作为贴身娘子军,到了山寨起居饮食,也方便一点。”

    路鼎说道:“袁兄想得周到,真非这样不可。”

    李紫霄点头道:“此层也是要着,还有一节,俺想将堡外官军,从明天起,赶连换了旗号,调到塔儿冈,再将塔儿冈喽兵拨一半到此,交由路兄加紧训练,每逢朔晦之日,将分寨人马集合广场,总检阅一天,这是关于军纪方面。至于山内开垦,饷糈支给,也要详细筹划一下才好。”李紫霄说毕,众人都极力称是。

    路鼎又说道:“从此师妹总揽全寨,不久即须回山,俺想身为总寨之主,第一要笼络人心,明天俺多备金帛,托袁兄带去,上上下下犒赏一番,也显得师妹雅量。”

    袁鹰儿拍手道:“果然应该如是。”

    李紫霄却朝路鼎看了一眼,点头不语。

    当下众人商议停当,就在路宅安息,以后李紫霄、黄飞虎、袁鹰儿带着新降官军和堡中父老,同到总寨,果真照预定办法一一做去,从此塔儿冈、瓦冈山、三义堡都在李紫霄掌握之中,而且整顿得日见兴旺,各处绿林,望风投奔,声威大振。官厅方面自从黄飞虎一去不回,索性装聋作哑,只求相安无事,轻易不敢擅捋虎须。河南近省一带绿林,都替李紫霄起了一个绰号,叫做玉面观音,提起李紫霄,或尚有人不识,提起玉面观音,没有人不竖大拇指。

    这样过了一年多,有一天,塔儿冈集合分寨人马联合操演,路鼎带着三义堡分寨人马也来与会,操演完后,李紫霄在聚义厅上大摆筵席,款待全寨好汉。筵席散后,彼此寻友问好,互相谈心。唯有路鼎,心中有事,同众人敷衍了一阵,便急急来找袁鹰儿密谈。

    原来路鼎同李紫霄的婚姻大事,被官军攻堡以后,接着李紫霄身为塔儿冈总寨主,闹哄哄的耽搁下来,偏派他主持三义堡分寨,和李紫霄分离两处,连袁鹰儿、小虎儿也被李紫霄带上山去,这一年多光阴,虽每月朔晦,大家会面,总没有提亲机会,私下同袁鹰儿商量过几次,但是李紫霄已不比从前闺阁身份,身为总寨主,内外之事,都聚在她一人身上,却生生弄得路鼎像热锅上蚂蚁一般,好容易又望到集合之日,所以酒席散后,急急来投袁鹰儿。

    两人在无人处密谈了半晌,忽见两个女兵到来,说:“奉总寨主之命,叫两位寨主到后寨相见。”

    路鼎大喜,暗中低声向袁鹰儿再三的求托,慌忙一齐跟女兵走到后寨来。

    原来李紫霄在岭上另建一所房产,布置得幽雅非凡,一切起居饮食,全由近身女兵伺候,外面不听呼唤,不准轻入一步。袁鹰儿和路鼎来到后寨,不敢擅入,先由女兵进内通知,然后两人进去。

    路鼎却未来过,细看这所房屋,全是本山石木构造,外面围着短短红墙,墙内松竹夹道,用石卵子砌成一条不长不短的甬道,两边女兵持枪鹄立。走尽甬道,才是小小的一所一明两暗的楼房,楼上为李紫霄寝室,楼下筠帘静下,寂静无声,却见一律白烟,从竹帘缝内袅袅而出,散入空中,幌漾如丝,两人跑上阶沿,便觉一股非兰非麝的幽香,透入鼻孔,百体俱态。

    帘外两个秀丽女兵,一见二人到来,卷起香帘,让两人进去。路鼎一眼看到中间画几上,供着一个牌位,一具兽鼎,正焚着异香。

    袁鹰儿指着牌位笑道:“你看师妹这份孝心。”

    路鼎趋近细看,原来牌位上写着李紫霄父亲名号,慌整衣下拜,立起身来,猛见李紫霄穿着一身雅素衣裳,已在一旁冉冉回拜,口中说道:“路兄少礼。”

    路鼎猛然一惊,慌又躬身向她为礼。李紫霄便请他们二人在侧室坐谈,路鼎到此还是第一遭,每月聚会总在大庭广众之间,没有李紫霄命令,不敢擅自进来,此刻蒙李紫霄传见,如逢奇遇,打量室内画几琴床,雅洁绝伦,比自己宅内书室,顿有天渊之别,但是平日千思万想,等到内室相对,反觉无话可说,每一启口,恐怕谈错了话,惹她不快,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百下里都觉不合适。幸而有袁鹰儿从旁打混,把他局促不安的神态,遮盖不少。

    其实李紫霄肚内雪亮,笑向路鼎道:“路兄此地没有来过,一年光阴,过得飞快,反不如我们在三义堡,尚可常常见面。”

    路鼎慌垂头恭答道:“总寨主这一年整顿山寨不遗余力,其余不讲,只俺们三义堡几百户人家,迁移到此,有田可耕,有树可种,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谁不感总寨主的恩德。”

    李紫霄笑道:“路兄一口一声的总寨主,实在使愚妹不安,咱们通家,不比常人,在别人面前,只可照寨规做去,咱们在自己私室,何必这样称呼,以后千万不要如此。愚妹请两兄到来,便想同两兄说几句体己话,两兄如果这样拘泥,反而见外了。”

    两人唯唯之间,女兵们献上香茶,李紫霄一挥手,女兵退出。

    李紫霄说道:“请两兄到此,原有一桩事同两兄商量。愚妹为三义堡几百户人家,谋个妥当处所,不得已出乖露丑,一半也因为先父遗言,但是一个女流,老是这样干下去,总不是事,幸而这一年多光阴,承众位英雄重视,一切进行,都也顺利,但是愚妹心上,只想早早抽身而退。”

    袁鹰儿笑道:“师妹现在可不比从前,一进一退,关系重大,再说也没有相当人物,能替师妹的,师妹急流勇退的念头,只可在俺们两人面前略谈,千万在众好汉面前不要露出口风,众人心志一懈,就不好办了。”

    李紫霄笑道:“这一层,俺何尝不晓得,此刻愚妹忽提此事,并非口头空谈。因前几天北路探子报到,朝中魏忠贤设计陷害,坐镇辽边的统帅熊廷弼,囚在天牢内,早晚要把这赫赫威名的熊廷弼,置之死地。那位熊元帅不但熟谙韬略,便是一身武功,也是别人所不能及的。事情凑巧,昨天老 犭回犭回带了两名军官,向本山投奔,那两位军官,便是熊元帅部下的参将,从前也是绿林中人,与老 犭回犭回有旧,熊元帅一下天牢,部下星散,那两人还算有点忠心,想搭救故主,才投奔老 犭回犭回求救,老犭回犭回又引到总寨见俺。俺想咱们的宗旨,救的是忠良义士,何况旧日常听先父说起熊元帅的本领,俺久已钦佩,因此当时已答应两人说,明日派人去设法营救,至于那熊元帅的面貌也已经问明。今愚妹意欲独自一探天牢,救出这位英雄,倘然天从人愿,把熊元帅救到本寨,请他号召旧部,定可做一番大事业。那时节,愚妹也可脱身了。所以暗地请两兄进来商量一番。”

    路鼎首先开言道:“师妹近来威名远振,外面难免认识师妹,万一远行涉险,孤掌难鸣,如何是好?再说山寨里不可一日无主,此事还宜商酌。”

    李紫霄道:“路兄话也有理,但是熊元帅宛如浅水蛟龙,无人救得,心实不甘。”

    路鼎思索了半晌,猛然一拍手掌,笑说道:“愚兄近年来,闲得心慌,不如由俺代替师妹一行吧!”

    袁鹰儿也说道:“我也有此思想,不如咱们两人暗地北上一趟。俺在三年前游历江湖,得到一种秘术,可以改换形容,此去倒用得着。俺想北京是帝王之居,戒备必定严密,断难强来,只可智取。咱们两人到了北京,寻个妥当处所,见机行事,好歹要救出熊某来。咱们两人随处可安,到底比师妹方便些。”

    李紫霄大喜道:“路兄一人独行,愚妹还不放心,有袁兄同去,诸事都有照护,但愿两兄马到成功。至于那熊元帅的相貌,据那二人说,广额阔腮,颌下有一部短短的连颊铁髯,年约五十左右,身子雄伟,又说身边常常带一个朱漆葫芦,请两兄记住了。”

    路鼎道:“准定如此,事不宜迟,咱们明晨动身了。”

    当下二人计议妥当,李紫霄又叮嘱再三,两人领命出来,袁鹰儿陡然记起一事,慌笑道:“路兄在甬道少候,俺还有一句要紧话,问一声师妹才好。”说毕,又匆匆返身进室,良久,良久,才见他满面春风地跑出来。

    路鼎慌问:“为了何事?耽搁这许多功夫,害得俺痴立了半天。”

    袁鹰儿不答,拉着他三步并作一步,奔到岭腰一片松林内,才立定身,四面一看无人,向路鼎肩上一拍,哈哈笑道:“你应该怎样谢我?”

    路鼎被他猛孤丁的说了这么一句,茫然不解。

    袁鹰儿大笑道:“你一年来朝晚念念不忘的是甚么?”

    路鼎如梦初醒,一把拉住袁鹰儿问道:“难道已得到好消息么?”

    袁鹰儿道:“咱们这位师妹,真非常人可及,自从你把月下老人的责任搁在我肩上,我常常留意机会说话,无奈接连发生大事,她又冷若冰霜,看不透她老人家存何主见,不甘冒昧启口,此刻咱们两人出来,俺偶然想起,这一去北方,又要把这事冷搁,拼着讨个没趣,好歹要探个口风出来,故而俺又回身进去见她。你猜她怎样说?”

    路鼎急道:“定是一口应承,所以你要我谢媒了。”

    袁鹰儿冷笑道:“事情哪有这样容易,我二次跨进门,她正也预备出门巡视各处去,一见我翻身重进,不待我开口,便玉手一挥,凛然说道:‘你不必开口,俺早知来意,请你转告路兄,只要他救得出熊廷弼同到山寨来,使我得早早抽身,那事便好办了。’她说了这句话,竟自率领女兵,从一重侧门出去了。俺始终开不了口,幸喜事有指望,她虽然没有指明,已尽在不言中,只要你此去事能成功,便可稳稳到手了。俺替你做到了这一步,已算宝塔合尖,只差一层,而且还要陪你跑这一趟远道,你自己想,应该不应该谢我呢?”

    路鼎又惊又喜,慌慌兜头一揖道:“照这样看来,咱们行动,都在她眼中,但愿袁兄陪俺此去,天助人愿,请得那位熊元帅来才好。横竖俺立誓达到目的,便是跑龙潭虎穴,也要试他一试。唯望袁兄多担点辛苦,祝我一臂,袁兄大恩,永不敢忘。”

    袁鹰儿笑道:“想不到你们婚姻,系在天牢内的熊元帅身上,而且咱们的寨主,把这场功劳以自己身子作奖赏品,不怕你不死心塌地的去干。只苦了俺空自冒热气,也夹在中间,算甚么来由呢?”

    路鼎唯恐他不愿意同去,作了无数的揖,赔了无数小心,两人才暗地打点,悄悄动身。

    熊廷弼是明朝捍卫边疆的经略大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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