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不要你跟他斗法,只要你留心一下子。”
“留心么子?”
“留心他们两个人平日说一些么子,看看他们的行止举动,人来客往。”
“好吧。”
“三五天我到你这里来一回,或者你去。如果有急事,随时可以去找我。只有一点,请你记住:不要露声色,不要性急。”
“这点你放心,我是顶不喜欢浮躁的。”
盛清明跟他这位堂伯分了手,连夜赶进城,把他从亭面胡口里得来的两点情况:在龚家里发现小半撮箕烟蒂子,龚子元堂客到两家串门都是借筛子,向县公安局汇报了。公安局长认为烟蒂很重要。
“这个家伙的家里可能来过很多人。前几天,杨泗庙那边也发现一个性质相同的情况:有个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家里,五天之内出了三缸粪,他家两公婆,一天到夜只屙屎,也屙不出这样多来。现在快要插田了,敌人总爱在我们中心工作紧张时,乘机活动,两处都得要加强侦察。”
侦察科长按照公安局长的意思派出了两个侦察组,他自己准备带一个小组,在插田时节驻在清溪乡。公安局长又说:
“要继续依靠广大的群众,用群众的千手千眼,布成一个天罗地网。”
盛清明听了这话,就把他给亭面胡的任务讲了一遍。
“你建立特警,怎么找到他老驾的头上去了呢?”侦察科长常常去清溪乡工作,熟悉亭面胡。
“这两项材料就是他供给我的。”盛清明讲明他看中这位堂伯的理由。
“只怕他搞不出名堂。”
“我的意思是不一定要他特别打探出什么。那家伙狡猾极了,就是打发一个精明的人去,也是作闲。”
“那么你要他去做什么?”
“他们早就有来往,我这是将计就计。也许又会在无意中发现一些新材料,只要他不露声色,那家伙不会介意。”
“就是怕他露声色,反而误事。”
“误什么事?顶多被识破。识破了也会有好处。”
“识破了有什么好处?”侦察科长奇怪了。
“叫那家伙看见我们任用这样的人,笑我们糊涂,他的活动会更加猖獗。只要他活动,你我就有办法了。派遣亭面胡,包含了诱敌深入的意思。”
侦察科长还是不赞成这个办法,局长却说:
“让他试试吧,不过要注意面胡的安全,叫他不要再在他家吃酒吃东西。”
“这个我晓得。”盛清明回答。
“同时,你加紧认真的侦察,留心一下,看清溪乡的敌人和杨泗庙那边有什么联系。”
侦察科长带领五个侦察员,同盛清明一路,连夜赶到清溪乡,他们都换了便衣,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
亭面胡接受了盛清明的任务,十分认真,到龚子元家里去了三次。到第二回,不出盛清明所料,从口气、脸色和举动上,龚子元已经觉察亭面胡有一些蹊跷。等他一走,龚子元对堂客笑道:
“你看,这就是他们派来的角色,乡里究竟是乡里。”
“不能大意啊。”龚子元堂客警告她老公。
“怕什么?乡里究竟是乡里。这个家伙,我倒可以反利用一下。”
这几句话被盛清明埋伏的另外的人听到了。
快要插田了。有一天,从田里回来,吃过夜饭,亭面胡坐在阶矶上的小竹椅子上,吧烟,骂人,十分生气。盛清明来了,问道:
“你怎么样?”
“没有什么。就是你们伯娘还不回,家里不像样。”
“有什么情况?”
“没有。”
“今天谈些什么讲?”
“家务讲。他问你伯娘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还问什么?”
“还问你伯娘的娘家在哪边乡里。”
“告诉他没有?”
“告诉了。我想这不要紧吧?”亭面胡没有把握。
“不要紧。他还问些什么?”
“没有问了,只说巧得很,你岳家在杨泗庙,那边我也有一个亲戚。”
“啊,”盛清明听了,记起了公安局长的话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随即询问道:“他平夙提过这一门亲戚没有?”
“我记得好像没有。”亭面胡搞不清楚了。
“他这亲戚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问,要不要去问清楚?”
“不要,不要。”盛清明连忙阻止,“几时他再提起那一门亲戚,你告诉我。”
“要得。”
盛清明连忙辞别他堂伯,跑去找到局里的侦察科长,把这情况汇报了。
“这样看来,这里和杨泗庙是有关联了。”
科长写了一个密件,派侦察员立即送到局里。局里又做了一番布置。
不到两天,亭面胡来找盛清明,愁眉苦脸。
“有什么情况?”盛清明看了他的脸色问。
“你说背时不背时?有要紧工作,又要插田了,偏偏出了这个事。”
“什么事呀?”
“你伯娘找人带封口信来,说老人的肿瘤厉害了,要我走一趟。”
“那你就走一趟吧。”
“我只怕她一仰天,把工作误了。”
“不要紧。”
“这样,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亭面胡说完要走。
“这事情你告诉龚家里没有?”盛清明送到门外,小声这样问。
“没有。”
“你去告诉他,看他讲么子?”
“告诉他做么子呢?”
“你不要问,我自有道理。”
当天夜里,亭面胡衔着烟袋,走到龚家,把他要去岳家的事告诉了他。
“我也要去看亲戚,我们正好一路走,彼此有个伴。令岳母万一有个三长四短,我还可以帮帮忙。”
“只怕社里不会答应吧?”
“答应得你,有么子理由不答应我呢?”
“你没有事,我有要事。”亭面胡生怕他同去。
“我也有事。”
“你有么子事?”
“你怕我去,沾你的光?”龚子元眨眨眼睛,反击一下。
“那倒不是。”亭面胡老老实实地回应。
“是这样好吧,我们各去各的,各走各的路。”
亭面胡回家,盛清明已经在阶矶上等他。把情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亭面胡问道:
“他也要去,不要紧吧?”
“不要紧。”
“这里到杨泗庙,有几段山路,我怕他逃了。”
“逃到哪里去?”
“又怕他害人。”
“不怕,你放心去吧。刀把子抓在我们手里,怕他什么?”
“到了那边,他要来找,我如何应付?”
“你照平常一样对待他,别的都不要探了。你大概几时去呢?”
“要到后天。”
盛清明走了。当天夜里,他一边报告局里,一边跟侦察科长调兵遣将,在清溪乡和这边通往杨泗庙的沿途都做了布置。
第二天早晨,出工以前,亭面胡坐在阶矶上,拿起烟袋,正要抽烟,看见田塍远处,有一个人急急忙忙往这屋场走过来。